5.
又是一天好眠天。
“喂!”
有人猛地拍了一下卫扬趴着的桌子,他惊醒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天那位金毛。
卫扬歪过头看向对方身后,发现居然没老师在课室里,也难怪这家伙这么嚣张,也不想想当初一喊有老师就跑没影的是谁?
“干嘛?有事啊?”
金毛左手比了个枪的动作,食指指着自己的手臂,“你是不是对这个很有兴趣?”
卫扬撑着腮子,挑了挑眉,“我说是的话,你愿意教我怎么用吗?”
那人噗呲笑了声,拽起卫扬的手拉着人往外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嚣张?”
卫扬闻言还认真思考了下,才回答道:“经常有的是。”
“很讨打啊!”
“不不,通常都是别人来我这里讨打。”这是真的。不是他夸张,他打架真的很少遇到对手。
金毛领着他翻过学校围墙逃学,卫扬起初还以为对方要带自己去蛮远的地方,结果他们的目的地原来就是学校对面商店街的二楼。
虚掩的门里,烟臭味传了出来。
“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吗?”金毛在门前揽着卫扬的肩膀,提醒道:“我的老大在里面,你说话收敛点。”
说完,金毛一推把人推了进去了,卫扬站稳脚步一看里面只有一个红毛,大概就是金毛口中的老大了。
红毛见到他,二话不说往地上丢了个东西,说:“赏你的。”
看着地上的针筒,卫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来二话不说往手臂捅。
*
卫扬,32岁,一个孩子的爸爸。
“妈的!”卫扬拼命灌自己水,现在的他应该觉得很嗨很亢奋,但是他的亢奋和嗨都体现在喝水上,他只期望这样能减轻效果。
他其实很怕,他不知道自己用了会有什么效果,他看过太多沉沦上瘾者的样子,他害怕变成他们那样,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总算是接触到了一些线索了,但是看那个红毛男人其实不太像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药头。
他们给药头做过侧写,那个所谓的药头更加谨慎和小心,并不会轻易在人前露面,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可是他们对于药头唯一的线索是对方是这个学校的人,男性。
“你怎么总是在喝水?”转学生自然地把便当放在桌上,坐到卫扬身边合掌,低声念了一句,“我开动了。”
卫扬啧了一声,一口干了矿泉水,这才回答,“洗肾。”
转学生表情是疑惑的,但是因为在吃饭所以没有任何表示。
卫扬陪着转学生吃完一顿饭,看对方吃得很香不禁后悔自己早上怎么把儿子做的饭给吃完了才出门呢?留着下课时间吃不也挺好的吗?
在他羡慕感慨的时候,他那个邻座远远看到了他们两人,拿着从食堂买的面包风风火火地坐到了卫扬身边的空位,三个人挤一张长椅上,邻座一边吃一边越过卫扬向转学生提问道:“朋友,你来这里这么久有没有去过那个黄金桥?”
“河滨公园那个吗?”转学生用餐完毕放下了筷子,“我看见了许多监控录像器,那里治安很不好吗?”
邻座嘴里还有还没咽下去的面包,含糊地道:“最开始好像是因为有人跳桥自杀了所以才装的,而且死的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
他的这位邻桌真的非常八卦……就不知道问他药头的事他知不知道?
卫扬摇摇头抛开无稽的想法,拿起空水瓶把瓶子给捏扁,正要起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劈头淋了下来。
卫扬傻楞住了,回过头就见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手里拿着杯子,眼眶微红,“我姐姐才不是自杀!”
卫扬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暴跳起来揍人了,要不是这家伙是女孩的话!
话说这到底关他什么事?
说那些话的不就是他邻座吗?!
为什么被泼水的是他!?
“姐姐她那么乐观的人怎么可能自杀!”那个女孩歇斯底里地把杯子摔在地上,濒临崩溃般尖叫大喊。
卫扬真想要给这丫头一巴掌叫她别叫了!
“你知道什么叫微笑忧郁吗?”卫扬忍着揍人的冲动,站起身来,压着盛怒的声音在隐隐颤抖,“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杀死你姐姐的凶手根本就是你啊!哇,那么乐观的人怎么会自杀你心里没点哔数吗?不就是你身为家人却一点都没有都没察觉到异常吗?”
那女孩被他这么一吼便杵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卫扬刚想要得意一笑,突然就被人拉了一把重新坐回长椅上,他看着转学生怒问,“干嘛?!”
转学生没有说话,一脸紧张抽了一堆面纸按在他脸上,
“阿扬你流好多血!你是补过头了吗?”
听见邻桌这么说他才注意到他鼻子有点热热的,然后转学生手里的面纸整个被血浸透。
他内心不免一惊,心想:不会是那支针管有问题吧?
他那么帅的一针扎下去只是想到要博取他们的信任都忘了要考虑自身安全了,要是里面的是什么恐怖东西他不就一生都毁了?!
……不,是毒品的话他的一生也真的就毁了。
他推开转学生的手,自己哼了哼把鼻血哼出来,然后下意识一抬头,看见那个女孩身后站着个人。那个女人身穿很干练的职业套装,脸色苍白得跟白纸一样,全身还湿漉漉的,一头长发粘在肌肤上,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而她身上的皮肤好像是吸了太多水泡软的饼干,有点肿涨,而肌肤下的静脉清晰可见。
整个人存在感那么强烈,卫扬根本移不开视线。
转学生发现到了卫扬的日常,顺着卫扬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你在看什么?”
卫扬没有回答转学生的疑问。
他看着那个女人缓缓地抬起了右手,竖起食指指了一个方向,卫扬看过去,她指着的是那位之前卫扬跳下楼来后遇到的少年。
卫扬和那位少年对上视线,却见对方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嘴角上扬的诡异弧度让卫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米色天花板,不知道是因为漏水还是什么,一片天花板好几块肮脏的水渍。冷气呼呼地吹,身上披着的毯子不足以保温,他觉得很冷,一看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他就不打算为了这点小事按护士铃叫人了。这个点也早早就过了探病时间,所以他身边谁也没有,而且这里似乎是个人病房,整个空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起身拔掉了点滴的针,随便擦了擦手臂上针扎的血。
四处翻找了下也没找着自己的衣服,他自觉认为是他家贤惠的儿子拿回去洗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猫叫声。
大概是幼猫的叫声,特别细而且特别响亮。
可是医院里怎么会有猫?
他抱着疑惑打开门,门外漆黑一片。看来不是一般的日光灯……他知道很多建筑为了节能减碳会换那种感应灯,于是他伸手在门前晃了两下,灯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有绿色的紧急出口灯光亮着。
坏了?
“喵——”
猫又叫了。
“怎么会有猫呢?”哪个白痴把猫放进来了?他抓抓头发跟着那声猫叫走,总不能放着猫乱跑,被没良心的打死就惨了,这世界总是不少那些脑残。
他走着走着渐渐迷糊了,隐约感觉好像跑到了户外来,但他脑袋里昏沉沉的,看什么都不太清楚,好像中邪了,耳边尽是猫的呜鸣。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站在一条马路旁,尽管他没有自己走到这里和停下来的记忆。一切都是那么诡异、那么不正常……然后,他又听见猫在叫了,离得特别近。
低头,有一只小橘猫在他脚边蹭了蹭。
“是你在叫啊?”他蹲下身来摸摸毛茸茸的小猫脑袋,可能是他摸的方式不对,小橘猫直接给了他一爪子,扭着屁股走开了一段距离,在马路正中间坐下舔毛……马路?!
“猫,不要因为有九条命作死!”
卫扬语音刚落,一辆车子飞驰而过,从橘猫身上碾了过去,喷出来一颗眼珠砸在卫扬脚边,金黄色的虹膜对着他,中心的瞳孔收缩到极限,是因为车头灯的炫目,是因为临死的恐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看着那团血肉模糊发愣,久久没办法平复心情,直到有人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是转学生,他骑在那台价值不菲的机车上。
卫扬神情恍惚回答道:“……猫。”
“猫?”转学生四处张望着,却没看见一只猫,连根猫毛都没有。而他这位同学身上还穿着医院病服,双足也赤着,脚上血迹斑斑满是泥沙。转学生皱了下眉头,递给对方一个安全帽,“戴上,我送你回医院去。”
卫扬望着突然干净无比的马路,更加懵了,木讷地点了下头,然后任由对方把安全帽摁在自己头上还扣上扣子,“……是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刚好有点事。”
“和那辆车主有关吗?”转学生和那辆车都是同一个方向来的,两者前后不超过几秒的空隙,很有可能是一起的。
那个车牌是什么来着……
“算是吧。”转学生启动引擎,拉着人上车,“说真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猫……”卫扬迷迷糊糊地靠在人背上,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里有被下过镇定剂之类的,他困得不行,刚刚一路走来也不是在神志清晰的状态,现在更是到了极限。为了不让自己突然从机车上掉下来,他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腰,慢慢闭上了眼睛。
“猫?”怎么又说这个?哪来的猫?
“嗯,我追着猫过来的。”
猫?
他根本没看见什么猫啊?转学生皱着眉头怀疑自己的眼神,仔细回想他一路来的确没看见猫啊,他在半路看见他应该在医院的同学呆呆站在路边才去搭话的,他真的没见到猫啊……苦恼着呢,身后的重量突然倾斜,他吓得赶紧拉住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稳住平衡,“呜哇,你别睡啊!还是昏过去了?”
后面没有回答。
转学生特地又停在路旁,确认卫扬的状况,确定对方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最后他只好一手控制机车一手扶住卫扬环住自己腰部的手,有点变扭加艰难地挺着腰板放慢速度,尽量不要给后面那个人太大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把人送回医院。
之后他送人到医院还被医生护士轮着臭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