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破一切,但那一瞬後,卻有什麼未知的情緒在阻擋我去戳破和平的假象……不,阻擋我的,是我,我的私欲。
而他也因為私欲裝作不知情……這是,這個世界的默契。
不論是誰,都想粉飾太平的默契……
在一陣無奈中,我再次陷入令人平靜的黑暗。
※※※
『我給個提示好了……我的姐姐,這裡是〝她的過去〞所構築的遊戲。』
——其實,那句話說到一半時,我的大腦中閃過了一個詞彙:「時間」。
小冽空那個提示相當明顯,等於直接告訴我:在「她的過去」裡,她還不是信徒……至於「她的現在」……依我看,應該就是我記憶深處那個與她重疊的身影,也就是說……
我的推論有極大的機率正確。
一旦證明了我的推論正確,那說不定我可以憑交情(?)和她談談……關於能不能退出這個強制加入的遊戲,關於能不能回歸正常生活。
畢竟烏托邦雖說是理想鄉,但這個理想鄉……是人造的。
撿到小冽空的邊境是楚河漢界,一端是望之初學院所在的烏托邦,我和小冽空的生活圈,而另一端則是被稱為伊甸園的未知國度。
在過去的歷史中,烏托邦的大多數公民是從伊甸園移民過來,具體是為了什麼移民……在之前就讀的學校裡,沒有任何資料有相關說明,但我覺得在望之初還是可以稍微有所期待的,嘛,能跑出這種莫名其妙遊戲的地方,應該可以知道什麼較不為人知的資訊,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同意轉學的緣故。
總之,伊甸園,說不定會和烏托邦宣戰,而望之初畢竟是異能學院,一定有關於防身術之類的課程,然而我目前卻……一堂也沒上到。
嘛,這個「遊戲」以後要是再來幾遍,等開戰時是要我怎麼逃?依我轉學的時間,我完全不奢望能有抵抗的能力,但至少要能帶著小冽空逃掉吧?
小冽空他……
也許,他長大了,他不脆弱了,他不需要保護了,他……有自己的秘密了。
從什麼時候變成那樣的?有點像在催促人的話語……不啊,我是他的爺爺奶奶嗎?呃、也不能這麼說?只要是年長的家人?發現孩子長大,都會有類似的心情吧?
可惜我的記憶還停在他很可愛的時候嗎?
似乎不可惜。
話又說,與小冽空最近一次的相處是什麼樣的情形?在進入這個莫名其妙的「遊戲」前……
『姐姐大人,慶祝轉學手續成功~今後就可以增加相處的時間了~』
『對了,姐姐大人你不是一直在很嚮往異能嗎?姐姐大人以後應該也有機會參與實作?之後要不要試著搭檔?我覺得可以試試看!』
期待著與姐姐我的學院生活的小冽空……真的好乖好萌好讚!嗯,所以現在這個感覺叛逆期到了的小冽空到底是不是小冽空?
「姐姐大人,請別再磨蹭了,已經開始跑劇情了喔?再不睜開眼睛,是會錯過重大線索的……」
一片黑暗中,小坑的聲音,迴盪在耳畔,我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說出這句話的是我家小冽空。
明明對方的身分尚未確認,但耳邊熟悉的聲音卻讓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費盡地掙扎著要睜開雙眼時,我的思緒又飄到其他地方了。
說也奇怪,明明「只有一個人,不用理會外界」的世界也很好,我卻會因為一個不一定是真貨的寶物,選擇另一個麻煩的世界。
小冽空……
你想要看到什麼樣的世界?
※※※
張開眼,原以為我能擺脫黑暗,沒料到,映入眼簾的天花板是暗的。這裡,只不過是稍微有點光線、陰暗的空間。
肚子上有個東西在亂爬,我揪起那個小東西的身子進入我的視野,不意外的發現那個調皮的小玩意是披著小坑皮囊的我家小冽空。
他坦蕩蕩地與我對視幾秒後,微微一笑,像是先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雲淡風輕地笑了。
「姐姐大人,走吧?」
熟悉的句子,再次鑽入耳裡。就如同我預料的一般,一切自然而然地翻篇了。
是啊,如同往常,事情暫時結束了。
是吧?這個插曲結束——結束什麼?問題一直都存在啊!
如果像上次保健室時一樣,對象是洛月笙,我會輕易地不再追究。
可是,冽空是不一樣的。
如果這次也一樣,忽視曾發生的事實,放縱自己曲解、扭轉、說服自己……一切一切只會繼續累積沉澱,不代表它們能在那種無用的過程中消失啊?
我不應該忽視他的異常,我不能應該再忘卻我與他的衝突……
對,不再忽視……要打破那分默契,我追究的意願要強烈過想逃避的念頭。
深吸一口氣,我穩住心神,開始用類似宣誓的說詞說服自己一鼓作氣追究到底。
我……不願意先前的衝突就此打住,不願讓他遙不可及。
不論他是否想逃避,我都應該要揭開籠罩現實的紗布,那些情緒,根本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
即便失憶,也不會。
「不走。」
冽空剎那間愣住了,也許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反對他吧?不過,適應良好的他很快便隨性地拉起我一縷頭髮玩了起來,直到我皺著眉拉開他的手,他才偏過頭不解地輕聲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
「在你交代清楚之前,我可以一拖再拖,反正我不……」
「失散你能不急?」小冽空蹙眉打斷我。
原先打好的腹稿剎那間煙消雲散。
應該要反駁,可是要反駁什麼?他說的對,失散我肯定急,不過,為什麼會失散?難不成……
「不前進,就會失散嗎?」
「什麼都已經開始了。」冽空扯了扯嘴角,那舉動分明是要笑,可他的眼神卻有些冷,隱隱約約透著一絲……我熟悉的、絕不可能認錯的……愧疚。
「什麼都在前進,只有你仍原地踏步……失散只會是注定的結局,不是嗎?」
我摸不清他話裡的玄機,但卻清楚他這一次……確實是對著我說的。
「你也要前進嗎?」話題歪了,這次肯定也要不到答案,但至少我這次沒有逃避衝突,而且也算有所作為。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自從來了這裡,就不斷出現這樣的狀況……但或許從前也一樣,說不定只是我忘了而已……選擇性失憶。
光打在他的臉上,什麼細微的變化我都一覽無遺,可我卻還是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是的,我也要前進。」 眼看我思緒又要飄到不知何處,他才點頭承認。
直到這一刻,我才確認我會面臨被至親拋棄的命運。
「……丟下我好嗎?」 想要辯解些什麼,想要挽留些什麼,想要說些什麼……我動了動唇,卻只憋出這一句沒什麼作用的疑問。
我那句話說的不好,說的像是要他丟下我一樣,他也如我預期的當機幾秒,才疑似弄懂我想表達的意思。
「……不好吧?」只有三個字,但不論我那句子怎麽解釋,他的回答都沒有任何問題。
是個萬無一失的回答。
我倒也不解釋我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又拋下一個問題,「是什麼讓你必須前進?」
冽空頓了頓,忽然拉起我的手……
重重一推。
「就和是什麼讓你決心面對殘酷一樣。」
失重感向自己襲捲而來,我不懂……那裡明明是地下室吧?我的背後也沒有樓梯,那我是怎麽「被推下去」的?
一堆雜亂的情緒與思想一閃而過,大腦一片空白,最後只留下一個念頭特別清晰:想要質問。
想要質問他,問他真的想與自己失散嗎?問他……他到底是誰。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算失憶。
或說,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其實都有算失憶。
記憶裡,許多人都因為私欲,而欺瞞自己……選擇欺瞞自己的人太多,不知不覺便產生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樣的默契,就是雙方一笑置之,一同粉飾太平……直到兩方都忘了應該被掩埋的真相。
因為這個世界的人,曾經苦,苦到無論是誰,都想要仰賴「默契」與謊言,維持住安穩和樂的「世界」,擺脫與自己有關的「過去」。
就像她曾經說的——『烏托邦,所謂理想鄉,是透過這份默契連繫的傷痛聚合體。』
……而我現在可能瘋了。
不但想要翻開傷口,還想在傷口上撒鹽巴。
但為了現在與未來,我勢必要這麼做,直到傷口被我折騰到失去痛覺。
如此一來,未來所受的傷,便不痛了。
※※※※作者的廢話時間↓↓↓※※※※
蓮幽幽其實是個堅毅(?)的人呢?不對?應該這麼說……是能為了什麼而堅強的人呢?
真心希望各位讀者大大能喜歡她啊……然後,冽空,嗯……我能解釋,我之後絕對會解釋。
再然後,關於「之前不是一直要進『劇情』嗎?現在是又和Miral失散?那怎麽開啟『劇情』啊!」的疑惑。
咳,小冽空和蓮幽幽的互動其實算是「遊戲裡的支線劇情」?畢竟這個小冽空其實……(下章說明)
另外,下一章就是蓮幽幽恢復單身(?)跟著Miral進劇情了(終於!我超期待寫Miral和萬里晴這對cp噠!!
總之,來跟各位下戰書(?),我之後的章回,一定要讓你們稍微喜歡Miral!!
各位讀者大大,我們下次更新見!!(P.S.這部也是兩個主角,一個就是蓮幽幽,另一個其實是Mir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