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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兰晚会 - 五十七

守航≪灵竹≫  - 发布于2019-10-23 11:24:33pm

奇幻·玄幻


姜城此话一出,大厅里如死一般的寂静。立寻山铁青着脸,盯着姜城。两人僵持许久,陆城河似乎不打算出面打圆场,径自喝起茶来。过了半刻,立寻山呼出一口气,率先开口:“只看一眼?”

“只看一眼。”姜城点头。

立寻山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短棒。他以手掌缓缓滑过短棒,短棒上的金色开始如鳞片般剥落,露出乌黑的棒身。吱吱!紫色电弧在短棒上跳跃。锁尘眉心忽然剧痛,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头昏目眩,咳嗽不已,他连忙捂住自己嘴巴。心脏激烈跳动,伴随着体内灵竹的激烈抖动。

封羽赶紧拍拍,

“来了。”锁尘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一节灵竹。”

锁尘眼前开始模糊,只有立寻山手中的那根黑棒异常清楚。那是一根竹棒,竹棒上有条条像闪电的黄色条纹。他站起身来,直接从通风口跳下去。

“是断竹之子!大家快逃!”不知是谁大喊,有些人开始逃离大厅。姜城心里默念一句“竹神保佑”,也随着段月顷和南宫若晴离开。陆城河见到身边的一桌人还坐在原地,其中包括柳家和陈家家主,抱拳说道:“各位保重,陆某决定不参与了。”

“懦夫。”柳家家主冷笑一声。

锁尘落在地面,看着立寻山。锁尘往大厅扫视,剩下一桌人,各个直看着他。立寻山见到锁尘,闪过一丝笑意。“我等你好久了。”立寻山道,黑棒底部再次被一层金色液体覆盖。

锁尘见状暗道不好,心念一起,紫伞出现在手中。

无穷无尽的沙粒炸开纸窗,从窗口喷入大厅,往锁尘射去。锁尘撑开紫伞,飞沙像雨滴般嗒嗒嗒打在伞上。紫伞变得透明,锁尘直往立寻山手中的灵竹冲去,速度不减。立寻山皱眉,直接往锁尘扔出一把沙。锁尘自然闪开,飞沙却仿佛长有眼睛,竟在空中转了个弯,锁尘用伞挡开,飞沙喷在圆桌上,坐在桌边的人直接倒地不起。锁尘叫道:“沙妖咒术!你是沙妖!”

“还不上?”立寻山吼道。

说罢,忽有一把长剑往他锁尘下刺来,锁尘墨绿色的瞳孔闪幽幽绿光,那人惨叫一声,长剑自行断成三节,摔在地上,握着扭曲的手腕。右侧又来一根拐杖,锁尘单手抓住拐杖,往回推去。沙尘中又来三个带着面罩的人,锁尘转起伞柄,飞沙乱射,三人被飞沙打中,倒在地上一声不响地死了。

金色液体已经爬上灵竹的一半。

空中的沙子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沙龙卷,把桌上各种轻小尖锐的刀具卷上空中,飞向锁尘。锁尘来不及闪开,刀具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血痕。鲜血染红他的米色上衣。

今日一定要取得灵竹。锁尘心道。

越来越多沙子从窗子喷入,几乎填满大厅。锁尘满身是血,沙子将他的眼睛扎得通红,泪流不止,锁尘闭住呼吸,握紧颤抖的紫伞。锁尘眼里只有被金色液体覆盖的灵竹。

锁尘感受到灵竹的怨念,心道:“灵竹,我来了。”

灵竹忽然开始激烈抖动,差点挣脱立寻山手掌。立寻山大惊,紧握灵竹,另一层金色液体再次覆盖在灵竹身上。锁尘腹部被人插了一刀,把紫伞往后一扔。

“你不可能拿到的,别痴心妄想了!”立寻山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沙子忽然倒流,从窗口流出大厅,一颗不剩。

“怎么会这样!”立寻山脸上出现罕见的惊慌,随后看到从通风口跳下的封羽。“是你!”

“想不到吧。”封羽出现在立寻山身后,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我下毒了。”

就在立寻山分神之际,锁尘墨绿色的双眸此时变成了青蓝色。

“来吧。”锁尘伸出双手。

金色液体炸开,黑色灵竹向锁尘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立寻山怪叫,握住焦黑的左手手掌,往后退了数步。

锁尘接住那段灵竹断节,它在锁尘手心融化,暖意从手心蔓延开来,直到眉心。说不出的舒服。一道绿光从他眉心流出,化作一条鱼,在他四周游了一圈。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 五条各自发着绿、红、蓝、黄、橙五色光芒的鱼在他四周悠然游动。窗外传来竹叶沙沙声,磊落阁外绿竹拔地而起,比手臂还粗的竹身,比巴掌还大的竹叶,枝叶伸入窗口,将石墙硬是挤破,露出一个大洞。

蓝色月光照在锁尘身上,也照亮立寻山惊骇的脸庞。

两排烛火同时熄灭,时间在刹那间停止了。

锁尘呼出一口气。

嘶。一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气浪从锁尘身上迸发,把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都撕成碎片。

那个夜晚,无数离城人亲眼见证了磊落阁七层高塔倒塌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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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尘四周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再次陷入断竹之子的记忆中。

他发现一个小男孩躲在河口边的茅草后,见到一人正把浮在水上的大竹篮推走。大竹篮里坐着另外两个小男孩,容貌简直一摸一样。“父亲......”其中一人叫出声。

“嘘,别出声。”那人叹了口气。“希望你们能遇见好人,好好长大,好好看一看这世界。”

两人应了一声,立刻安静下来,躲进竹篮中。

竹篮越飘越远,最后在茫茫大海上成为一颗黑点。那人看着大海,喃喃自语:“每个生灵都有活着的权力,就算不完美,生灵也有权力活下去,他们怎么就不明白?”

那人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就离去。

小男孩看清那高大男子的面貌,大吃一惊,低呼一声:父亲!

景象一变,他站在一座广场上,两个男子正押着刚才放走竹篮的男人,小男孩满脸泪痕。

“小磊啊,叔叔们有事找我,一会我就回来。”那人转头过来看着小男孩。“你要照顾好你娘。”

说罢,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没入白雾中。

下一刻,锁尘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宏伟的城门前,男人站在城门外,衣衫破损,看着有些狼狈。站在城墙上的是八个穿着白袍的老人,为首的老人朗声道:“惊竹,你不但没有把残缺品处理掉,私自照顾五年,如今竟然还把他们放走!你不是不知道,灵竹一族不容许不完美的血脉。”

惊竹没有说话。

“此等大罪,长老席决议废去你的灵竹血脉,放逐到奇恒大陆。”长老又道。“你可服罪?”

“不。”惊竹抬起头道。“天意如此,逆天之举终不得善果。”

说罢,惊竹转身踏上一叶扁舟,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景象一闪,白天变成黑夜,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少年,少年坐在一座高塔上,双手抱膝。身边就是刚才那个在城墙上说话的白袍长老。

“小磊,你看。”白袍长老看着远处的大石。“那就是巨石阵,先人伟大的发明。”

少年同样看着大石,没有说话。

“操纵这巨石阵的中枢,就在我们脚下这座高塔中。”白袍长老道。“以后灵竹一族就靠你了,你得学会如何操纵巨石阵来抵挡敌人侵犯。”

“辨竹长老。”少年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爹会被驱逐?”

白袍长老辨竹叹了口气。

“当初你才从天池中诞生时,与你同时出生的还有另一棵小竹笋。恨竹,也就是你母亲,意外把天雷引到天池中。”辨竹看着星空。“你竟然把天雷吸入体内,成为千年来唯一拥有吞噬能力的灵竹;而另一个小竹笋则被天雷生生劈成两半,却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变成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少年转过身来。“难道---”

“是的,就是你父亲悄悄养大的那对双胞胎。长老席不允许任何残缺的灵竹降生,因为他们拥有强烈的七情六欲,会扰乱灵竹一族的命运。可是你父亲却认为每个生灵都有活着的权利,不愿杀了他们,甚至把他们送出乱石岛。”辨竹顿了顿。“你明天就要离岛历练了吧?”

“是。”

“你此次在离岛历练时若遇上那对双胞胎,切记,必须把他们除去。”

“为何要除去他们?”少年不解。“如果他们根本没有恶意?”

“小磊啊,你还太年轻。”辨竹道。“你再活个一千年就知道,很多问题都是因为过于乐观而造成的。”

接下来锁尘随着少年越过大海,来到奇恒大陆。少年凭着化神弓在奇恒山脉驯服震月灵,在离城与张心平共同建立震月楼,在绿光森林与古树相识,在无尽沙漠遇见舍得老人和舍不得老人,在西坤城目睹沙妖屠城。眼见沙妖要侵蚀绿光森林,少年最后以化神弓的一箭将沙妖的地下宫殿炸成粉屑。舍不得老人对此表示不满。两人站在无尽沙漠中,地下宫殿已被黄沙覆盖。

“曾经有一位先生对我说:每个生灵都有活着的权力。”舍不得老人看着沙漠。“就算不完美,生灵也有权力继续活下去。”

“我也听过这句话。”少年道。“不过是从一个罪人口中说出的。”

舍不得老人转头看着他,目光闪过一丝寒意。

少年在那瞬间便明白,舍得和舍不得就是当年竹篮里的两个小孩。

“每个生灵自然是有权利活下去的。”少年顿了顿,毫不畏惧地对上舍不得老人的眼睛。“可是,如果那生灵的存在会给其他生灵带来灾难、甚至死亡,那么那生灵就失去了活着的权利。”

舍不得老人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下一幕,少年来到忘海石碑前,见到舍得老人和舍不得老人,一黑一白,叹了口气。碧蓝的水晶内却有黑丝漂浮着,似是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晕开。舍得老人问了一句:“只有你一个人?”

“嗯。”少年点头。“说吧,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世人都说你是灵竹认可的断竹之子,把你的所有力量归功于灵竹。”舍得老人笑道。“要是他们知道,断竹之子就是灵竹幻化成人,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你想要干什么?”少年说道,面目平静地看着舍得老人。

“奇恒大陆上的人类这么不堪一击,你们在害怕什么?”舍得老人道。

“灵竹一族祖训有云,灵竹一族在奇恒大陆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可介入奇恒大陆任何生灵的命运。”少年道。“我擅自灭了沙妖,自会回去乱石岛领罪受罚。”

“嗤。”舍得老人冷笑。“你觉得长老席会罚你吗?天之骄子?灵竹的未来?”

“那你要我怎么做?”

舍得舍不得二人一黑一白,各自以单手在空中徐徐勾勒,少年脚下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紫色符号。

“天雷辟邪法阵。”少年叹道。“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解气,那你把我封印了吧。”

忘海石碑的能量狂涌而出,形成一道紫色闪电劈向少年,少年一怔:“你们怎么会 --- ”

“磊竹,你去死吧!”

紫光暴涨,噼啪两声,紫色闪电击在少年眉心!

少年全身颤抖,闭上眼睛,无声地倒在地上。他身上皮肉开始融化,最后剩下一根焦黑的竹枝。咔擦,竹枝应声断裂成六节,最上方的一节忽然发出绿光,凭空消失。舍不得老人将其余五节收进五张白布中,小心卷好。

“你终究还是留了一手。”舍得老人道。

“我不能肯定我们这么做到底是否正确。”舍不得老人道。“他说得有理,沙妖---”

“他说父亲是罪人。”舍得老人冷冷道。“单凭这点我们就必须下手。”

舍得老人一说完,记忆在此戛然而止,锁尘陷入黑暗中。

锁尘一直以来认为灵竹只是拥有灵智的强大法器,并带着断竹之子的记忆。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那些记忆都是他自己的。

他就是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