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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中的非日常 - 不要看吸出來的螺肉

Amasaki≪一些怪怪的短篇合集≫  - 发布于2020-01-18 11:46:05pm

其他·同人


在還沒有現代化浴衛系統的年代,當時的人家會在附近的水源上搭一個名為「洗涼井」(客家話)的小棚子以供日常梳洗。小時候老屋的附近有一個,原是地下水的泉眼,經由人手挖掘成小小的池塘。而有親戚家的是位於溪邊,家人偶爾會帶著我們這些小孩子去那裡撈田螺。我的興趣卻從不在這裡,跟去只是單純為了玩水。

撈起來的螺在我家通常會和香茅、辣椒和一些不確定是甚麼的調料一起料理。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我未曾真正嚐過一口。對我而言,這些東西不過是換了個形狀的蝸牛。你聽過蝸牛殼碎掉的聲音,看過路邊碎掉的蝸牛嗎?我還是無法理解第一個把此類生物當成美食的人是怎麼想的。

某天被留在朋友家吃飯,在主人家盛情難卻的推薦下我勉為其難地將幾顆據說是他們家拿手好菜的田螺放入盤中。雖然煮法略有不同,但還是能聞到香茅那撲鼻而來的誘人氣味。但,看著眼前的一坨帶殼軟體動物,我心裡還是滿是掙扎。

食用田螺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嘴巴將螺肉吸出來,再用舌頭將其吸盤撥去,吐出。因而也被稱為「啜啜」或「吸螺」*。某些地區的大排檔甚至稱炒田螺這道菜為「午夜香吻」。田螺在被烹煮之前硬殼的尾端會被砍去,使螺肉更容易被吸出。

怎麼想都覺得怪惡心的。

內心几番天人交戰之後,我還是心一橫,屏住呼吸拿起一顆送到嘴邊。

「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個禁忌......」朋友的聲音冷不防在耳邊響起。

「不要去看吸出來的螺肉。」

這麼惡心的東西我也不想看好嗎!我瞪了對方一眼,想道。然而我忘了,人類就是一種挖完鼻孔拉完屎都會忍不住欣賞一番的奇葩生物。螺肉從殼分離的瞬間,我還是反射性地看了一眼。霎時,像是觸電了一般,然後頭皮發麻。我也希望自己只是單純地被惡心到了,但我很清楚那並不是。我定睛一看,方才那螺肉又完整的回到了螺殼之中。

禮貌性地多扒了幾口飯之後,我找了個理由匆匆告辭。獨自走在夜晚冷清的街道上,昏黃的街燈下拉長的是我顫抖的身影,搖搖欲墜。從一開始的暈眩,到現在仿佛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著,我捂緊了腹部,想當然於事無補。

最終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雙腿一軟跪在水溝邊嘔吐了起來。我吃得並不多,吐出來都是灼燒的胃液。嘔吐最令人害怕的是那種緩不過氣的感覺,然而我吐了許久都沒有停止的跡象。口中的味道開始從酸變苦再變鹹,濃重的鐵鏽味也排山倒海似的衝上了鼻腔。有什麼東西在肋骨底下擠成一團,爭先恐後地想要通過我那窄小的喉嚨。在我窒息之前,我聽見了自己的骨骼傳來的清脆聲響,像早晨出門時不小心踩碎的蝸牛殼一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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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吸螺是馬來語siput sedut的直譯

這個其實是馬來人的禁忌,原文是馬來語的所以我也在糾結它到底是在說看了之後螺肉會被吸回去還是你的肉會被像吸螺肉那樣被吸出來(?

當然我看到的第一眼是想到後者,不然也不會跑來碼這篇東西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