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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卷 - 第廿四章 高樓塌 中

冬茉≪朱牆攻略≫  - 发布于2020-04-05 1:51:34am

其他·同人


二人邊散步,邊說笑,很快就來到漱芳齋。

身穿著一襲明黃色暗繡團龍紋鑲太平貂皮錦袍的六王妃嗑了口瓜子,調侃道:“二位娘娘怎麼姍姍來遲啊?我道昭貴妃還在病著就不來了呢!”

睿和雙眼盯著戲台上的戲,根本沒理會她;文妃是何等的乖覺,賠笑道:“六王妃莫要怪罪!都是我不好,眼見御花園裡白雪紅梅,暗香浮動,就拉著昭姐姐陪我賞梅了。”

坐在睿和身後的懷瑜見戲台上演的不是睿和點的《南柯記》,認為六王妃有意怠慢,冷哼道:“六王妃還說宴客以額娘為尊,怎麼演的卻是《薛丁山征西》,而不是母親點的《南柯記》啊?”

睿和轉過頭,笑著對懷瑜道:“哪齣戲都沒關係,我一樣愛看。”

六王妃不屑道:“我就是覺得這齣戲好看,薛丁山三休樊梨花,結果還是要三請樊梨花,正妻就是正妻,豈是妾可以攀比的?”

懷瑜最恨自己與嫡妃之位無緣,六王妃說的那句話,更是惹得大病初癒的她怒火攻心,連咳了幾聲,一時喘不過氣來,只能瞪大了眼生悶氣。

睿和心裡雖也氣,可是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悠悠道:“嫡庶尊卑有別,六王妃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可是本宮總覺著薛丁山為人反反覆覆,總是在有難的時候才想起樊梨花。如此涼薄之人,何以攜手終身?” 說著,拿起了身旁八仙桌上的琉璃茶盞,喝了口茶後,再道:“這薛丁山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言忠信,行篤敬。薛丁山總是出爾反爾,哪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說完,既似有若無地睨了眼身旁的文妃。文妃隨即搖著頭,淡淡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另外一旁的定妃本就因恆禮受罰的事而視恆祿為眼中釘,再加上六王妃的言論,更是滿腔怒火,就順勢附和道:“文妹妹好才學,詩詞俱是信手拈來。本宮只聽說過坊間有句俗話,叫「妻不如妾」!” 說完就拿起手絹掩著嘴笑。

定妃的一番話引得人人竊笑,六福晉更是氣得滿臉通紅,見無人幫腔,才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論惹怒了在場的嬪妃和幾位皇子的側妃。過了許久,漱芳齋的太監拿著戲本往昭貴妃走來,打算奉上請昭貴妃點戲。不料,六王妃朝站在身後的侍女努了努嘴,那侍女即快步走了過去,攔住了那太監,問也不問就把戲本搶了過去。

懷瑜見狀喊道:“你!”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睿和氣定神閒地抬手制止了。睿和隨手夾了一小塊玫瑰酥放進嘴裡,細細品嚐後再道:“今日既是六王妃作東,便讓六王妃先點吧!況本宮要看的戲也不急這一時。” 她仔細打量了六王妃的一身裝扮,讚嘆道:“六王妃今日打扮得可真是雍容華貴,尤其是髮髻上的點翠鳳凰掐絲步搖釵子,如此豔麗華貴,想必不是內務府所製吧?”

六王妃得意地撫了撫自己的髮髻,笑道:“昭貴妃好眼光!這寶貝價值連城,確實不是內務府所製,而是六郎賞我的!” 見睿和髮髻簡單,撇嘴笑道:“人人都說趙氏乃本朝望族,怎地昭貴妃穿著竟是如此寒磣?” 再翻了翻戲本,漫不經心道:“就點六郎近日常聽的《勸善金科》吧!目蓮救母乃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孝心啊!” 她瞥了睿和一眼,故作恍然大悟:“哎呀,我都忘了。昭貴妃臥病多日,十弟都未能於榻前盡孝。” 見睿和並無多大的反應,再道:“這話說回來,孝肅皇后的忌辰也快到了吧?皇后身份尊貴,母儀天下。昭貴妃再賢慧,再得寵,卻一直無所出,也未曾晉位,父皇怕是心裡一直記掛著皇后,真真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一雙鳳眼望向睿和身邊的文妃:“文妃飽讀詩書,有句詩不是說什麼新琴及不上舊劍嗎?” 說完還得瑟地笑了起來。

這一番話無疑是戳中了睿和的痛處,再想起先前莊貴妃所說的話,眼裡飛速閃過一絲戾氣,擱在大腿上的雙手更是氣得微微顫抖。一旁的文妃察覺了她的不妥,悄悄透過桌底,緊緊地握著睿和的雙手,再含笑望著六王妃,道:“六王妃如此理解官家聖意,想來必然是時時記掛著官家。待本宮下回見了皇上,必然要回稟官家,讓官家好好地嘉獎你們夫婦倆才是!”

六王妃正想再出言諷刺,卻聽睿和清脆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疑惑地望了過去;只見睿和目不轉睛地看著戲台,似乎看得很入神,台上的花旦隨著樂聲在原地快速轉圈,睿和更是看得笑顏逐開。曲目漸漸來到尾聲,樂聲逐漸緩了下來。睿和喝了口茶,再悠悠道:“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那麼多心思啊!本宮就只管看戲,瞧那花旦唱得多好聽啊,情韻婉轉,如訴衷腸。你們再不好好地聽,可就要辜負人家一身絕技了!” 說完再輕輕撫了撫太陽穴,慵懶的嗓音道:“本宮乏了,就先回宮了。你們好好盡興。” 就扶著碧雲的手,離開了漱芳齋。 文妃、懷瑜、歆亮見睿和離場,便也跟著走了。

歆亮攙著睿和另一邊手臂,關心道:“母親,如今天冷路滑,重華宮就在前頭,您要不先進去歇會兒,吃盞茶?”

睿和反握著她的手,溫聲道:“本宮無礙。懷瑜大病初癒,你且先陪她回去吧!文妃回永和宮與我同路,有她陪著就好了!”

目送了兩位側妃離去後,睿和轉身對站在身後的文妃道:“這幾日都沒機會出來走走,我想在御花園裡多待一會兒。”

文妃細細地打量著睿和,才發現她今日的裝扮和平日很不一樣;髮髻上只以碧璽花朵零星點綴,配上兩枝皇帝立冬時賞的並蒂牡丹髮簪。她親暱地替睿和攏了攏她身上的斗篷:“姐姐這身鑲銀鼠皮的斗篷真好看,海棠紅的蘇緞襯得姐姐瑰姿艷逸。官家要是見了,必然要龍顏大悅。”

兩人才說著,便要踏上漢白玉台階走進千秋亭,就聽遠處傳來嬌翠欲滴的聲音:“貴妃姐姐請留步!” 轉身便見定妃花蝴蝶般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睿和與身旁的文妃交換了個玩味的笑,忙笑道:“論起資歷,原該是我喚您一聲「姐姐」。你這不是要折煞我嗎?定姐姐怎不看戲了?” 說著,就逕自拉著文妃往亭內走去。

定妃有些尷尬地諂笑道:“您位分高,稱您「姐姐」也不為過。六王妃實在是太跋扈了,瞧著她那暴發戶做派,那戲不看也罷!再說了,貴妃姐姐乃六宮之首,我自然該追隨姐姐。”

這時,一群喜鵲飛到亭外的一棵紅梅樹上聚集,吱吱喳喳地啼叫個不停。碧雲疑惑的走了出去張望:“哪兒來了那麼多喜鵲啊?”

定妃笑吟吟道:“晴來喜鵲無窮語,雨後寒花特地香。十郎代天子祭天,這喜鵲定是來給貴妃姐姐道喜的。”

睿和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笑著調侃道:“想來定姐姐今日真是好雅興啊,可惜皇上還在養心殿批摺子,倒辜負定姐姐的一番詩情畫意了。”

文妃聽了一時沒忍住,竟就噗哧地笑了出來,睿和見了也拿起了手絹掩著嘴笑。定妃難為情道:“貴妃姐姐怎麼突然笑話人了?”

文妃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了眼一臉尷尬的定妃,再看了看亭外那群喜鵲,道:“想來這棵梅花樹是全御花園裡最高大,根基也最深的,才會一下子引了那麼多喜鵲過來,當真是良禽擇木而棲啊。”

定妃聽出了文妃暗指她攀附貴妃,臉面上雖有些過不去,卻想到恆祚很有可能就是密詔上的儲君,為了自己與恆禮的將來,便也不辯駁,順勢道:“是啊,繞樹三匝,總算有枝可依了。”

睿和輕撫著斗篷上繡得精緻的金絲牡丹,笑道:“你們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個都那麼好詩興,我可接不下去了。要不,我讓碧雲把官家請過來,良辰美景,別教官家辜負了這大好艷福。”

一陣寒風吹來,睿和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文妃察覺睿和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皇帝,還特意按照皇帝的喜好來打扮,猜測睿和今日有意引起皇帝注意,便調侃道:“姐姐今日怎麼總說起官家,莫不是想官家了?”

定妃見睿和咳了幾聲,更是殷勤地輕掃睿和的背:“貴妃姐姐病了那麼多日,官家可曾去瞧過?”

睿和垂低著頭,眼尾卻悄悄地向文妃打了個眼色,低聲長嘆道:“日日思君不見君,真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再嘆口氣,用極輕的語氣道:“只怕是被六王妃說中了。新琴再好,又焉能與投緣已久的舊劍相比?我一直無所出,又哪還有什麼顏面見聖上?我還是到螽斯門前跪著,好好靜思己過!”

文妃不著痕跡地向睿和微微頷首,再道:“姐姐思念皇上,又憂心十郎,病又怎麼好得了?六王妃說的混帳話,您權當沒聽見也罷!” 再望向碧雲,佯裝慍怒道:“你們都是怎麼侍候的?都沒去請官家嗎?”

睿和看了文妃一眼,再轉過頭,雙眼泛紅地看著定妃,訴苦般道:“姐姐入宮時日比我長,您一定知道,要是官家來了,旁人指不定就把我說成是為了幫十郎奪嫡而妖媚惑主。”

定妃見睿和罕有地表現得那麼哀怨,熱切道:“貴妃姐姐多慮了。咱們姐姐妹妹哪個病了不是盼著官家去瞧的?這兒風大得很,我和文妹妹先一同送您回宮,之後再讓碧雲到養心殿去請皇上。” 說著就把自己的紫銅花籃手爐塞到睿和手裡。

睿和向定妃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含淚道:“有姐姐這句話,妹妹就安心了。”

一行人步出了亭門,正準備踏著漢白玉台階走下去;睿和趁定妃沒注意時,悄悄地向文妃打了個眼色,示意她推自己一把。文妃驚恐地望著睿和,微微搖頭。睿和逕自走了兩級,眼見還剩三級台階,再回過頭望了文妃一眼,見文妃依然無動於衷。睿和無奈地回過身,深吸口氣,閉上雙眼,一咬牙,讓自己踩了個空,狠狠地從台階上摔倒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