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隐弯下身子,看着红色花海的其中一朵花。这里的花开得格外艳丽,大概是因为环境使然,而且春天也到了,正是百花争艳时。
不够,还不够。这样,还不够漂亮。还差什么呢?差了那个比花儿好看的人。
丁隐转身施展轻功,三两下回到了那人所在的小茅庐。甫进门,就见那身着紫衣的人颤颤巍巍地立在房门口。那人很快发现自己,原本明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这段日子都是这般,只有自己藏起来的时候,只有那人看不到他的时候,那人的眼神才会有一丝清明。
尽管知道那人排斥自己,丁隐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靠近他。他不顾那人的意愿,将他揽腰抱起,就如前些日子,强迫他接受自己那样。那人仿佛扯线布偶,任他摆布。饿了不会主动吃饭,只有丁隐将东西喂到了他嘴边,他才会被迫吃下。是的,一切一切都只是迫于他的威吓。可是丁隐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他留在身边,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如此单纯,却也伤他伤得如此深刻。
回到那红花绽放之地,丁隐将那人放下。那人的表情有些怔愣,又似乎很喜欢这片花海。得到他的默许,那人便走入花丛中……
他笑了。他终于笑了。微微的,仔细瞧才能察觉,察觉那若隐若现的梨涡。丁隐肯定,他笑了。
那人摘下了一朵花。红色的花,配上那人一身妖冶的紫,还有那人近乎没有血色的苍白脸色,丁隐顿时觉得浑身发烫。
看着转头看向自己的人,身子突然往一边倒去,丁隐闪身到那人身边扶住了他。
那人抬头看他,一双眼波光潋滟,楚楚动人。丁隐就这姿势吻住了那人,又如以往那样,听见了那人推拒的话语还有动作。明明身子虚弱,明明知道推拒不可能成功,那人还是执意要推开他。
丁隐愤怒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瞪着那人的眼睛,那双同样写满愤怒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让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到这一点,令他顿时措手不及,也不顾那人是不是会逃走,或是那人能不能凭自己安全回到茅庐,他就这么拂袖离去。
丁隐回到了小茅庐,他思绪有些混乱,胸口隐隐作痛,难受得很,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危险逼近。他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只来得及闪躲致命的一剑。来的不只一人,被人围攻的丁隐无暇顾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只能逼自己专心应付那些人。他认得这些人,他们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们似乎找到了应付他的方法,加上胸口的疼痛不断加剧,丁隐很快处于下风。
丁隐不知道自己抵御了多久,他开始觉得意识不清。他挡掉一个女人的攻击,头晕目眩间,身着绿袍的人已经向他攻来。他看清那人时,绿袍人手上的剑已经没入他的胸膛。他终于想起这绿袍人是谁了,这不是差点成为他岳父的人?呵!
丁隐一脚踢开了那人,踉跄几步,最后跪倒在地上。他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强迫的人。他想起他们怎么一见如故,怎么情同手足、出生入死,他想起自己不知从哪一天起,竟然对他产生了逾越兄弟之情的情愫……
该死的情感,让他在疯魔之时,对他珍视之人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活该他受这一剑,可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他还没有对那人道歉,还没弥补他的过错,他不想死!
突然,有个人揽住了他,他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话:“沈柏刚?你没死?”
是他?是他抱住了自己?怎么可能?
丁隐艰难地抬头一看,又惊又喜:“柏、柏刚……”
沈柏刚看着他,似乎也察觉了他的不同。他知道沈柏刚了解自己,很快会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疯魔的那个人。他会原谅自己吗?
“丁大哥?”
丁隐应了一声,他想说,谢谢他还愿意叫他一声“丁大哥”,但是却止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知道自己挺不了多久,他没有时间了。
“对不起……这段日子……”一句道歉怎能还清他对他的愧欠?可他这辈子已经结束了,他来不及弥补,来不及了。“来生……欠你的,来生还……等我,好吗?”
丁隐抬手想碰一碰沈柏刚,确认他不是幻觉,可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沈柏刚握住了他的手,似乎知道他所思所想,将他那沾满鲜血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丁隐一阵欣喜,沈柏刚仍然愿意被他触碰。他奢望着,奢望沈柏刚能够愿意和他有来生,来生一定好好待他。一定。
看着沈柏刚点了点头,他很高兴,可沈柏刚很快又摇头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以他对沈柏刚的了解,很快又意会过来。
“今生、不行……乖,来生,等我……”
这傻小子,这一剑穿心,他怎么还能活?
沈柏刚沉默了很久,丁隐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可能自己气绝之前都不会听到一声承诺了。他有些遗憾……
“嗯。”
沈柏刚的声音几不可闻,但丁隐听见了。他笑了笑,他好困、好累。
柏刚,今生我对不住你。来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