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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贪欲 - 再跟来我就把你领回家

十里月明≪疯子才会看上你≫  - 发布于2018-01-06 11:26:10pm

都市·爱情


蓝色的手帕晾在阳台,在阳光的照耀下随着风轻盈飘荡。它让李曼桢想起去年和夏木妍一起出海,船开到大海中央,就是海面上那种波光粼粼的蓝。

李曼桢慵慵懒懒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那手帕上的字在她眼前晃啊晃,真心碍眼。

她这才发现自己对顾堂风,除了他的名字和一些小习惯,其他的全然不知。人是贪心的,刚有了一点便想要更多,富翁于铜钱,男人于情妇,她于顾堂风都一样。这样她迟早要掉进以他为名的深渊里,万劫不复。

然而一想到是为了写小说,牺牲是必然的,她愿意冒险在生死一线间游走。

直接问他会说吗?想来不会。人和人的关系是环中环,像树的年轮,陌生人占最外层,一圈圈过关斩将似地亲近。圈的最终目的是一个黑箱,李曼桢的黑箱藏着她的过去,只有夏木妍看过箱子里的东西。

作为礼尚往来,李曼桢也看过夏木妍的黑箱,那里面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像这种类型的人最招人羡慕嫉妒。

说到朋友,顾堂风的朋友就只有金沐炎,他们俩关系那么熟,说不定金沐炎会看过他的小黑箱。

周末不用上课,夏木妍昨晚熬夜看小说,今天要睡到下午才会醒。李曼桢没等她,一早就带上笔电来到咖啡厅,确切地说是金沐炎的咖啡厅。街道上的人很少,店里也没什么人,感觉全世界都昏昏沉沉地还没醒。值班的柜台小姐换了人,是个矮矮胖胖的小哥,李曼桢看他在那狭隘的楼梯间上下来回地爬就替他捏一把冷汗。你说那楼梯也不知道牢不牢固,要万一被他踩坏了摔下来,李曼桢可救不了他。

趁柜台小哥把咖啡端来,李曼桢缠着他问:“你们店的老板来了吗?”

“没有。”柜台小哥一摇头,双颊上肥肥的肉都在晃动,李曼桢觉得颇有几分的萌:“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尽管周围没人,但他那小眼神还是神秘兮兮地四下望了望,再小声地跟李曼桢说:“其实呢,我们老板告诉过这里的员工,要是遇到为了追求他才耗在店里的女客人一定要赶走,要用委婉的办法。我想不出要怎么委婉,所以才好心提醒你,别再找老板了。”

李曼桢瞅着他,上一秒还觉得他单纯,下一秒觉得他那是蠢!

她没多做解释,打开电脑一边打字,一边守株待兔。她形容起这家咖啡厅,一楼是黑,黑漆漆的墙上挂着一管黄色的灯,还有那攀沿在顶上用来装饰的黑色水管,带点重金属的味道;二楼是白,是纯洁敞亮,如同书里的智慧。楼上楼下隔着一道灰,那旧旧的,发朽的木梯就是相连的地方。

店是金沐炎开的,二楼却是为顾堂风而设。尽管知道两人之间只有纯纯的友谊,但李曼桢还是会不自觉脑补。

话说,金沐炎一个大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开咖啡厅?

李曼桢不得其解,这时有人走进店里,她下意识地望去,是顾堂风。

顾堂风见到李曼桢,只是点个头又到楼上,今天他依旧看书。

不一会儿柜台小哥就端着咖啡上楼去,李曼桢才想起刚刚那个点头可能不是对她点的,是暗示店员自己来了,老样子,要一杯咖啡。

李曼桢赶在小哥踏上那吱呀作响的楼梯前拦住他的去路,抢着把咖啡接过:“我来,我和顾堂风很熟。”

柜台小哥听李曼桢说顾哥的名字,就由着她去,反正有人肯替自己干活也是好事。

李曼桢端着那杯美式来到二楼,杯子和小碟轻轻碰撞的声音清脆,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颤,兴许是因为紧张。每每站在顾堂风面前她都需要很强大的心里铺垫,大概是没把他当人,他是万物敬仰的神。

咖啡放到桌上,顾堂风头也不抬就知道是李曼桢,以为她是还手帕来的:“找我有事?”

李曼桢把手藏到身后,省得被顾堂风看穿她的兵荒马乱,小小的应了一声:“嗯。”

“说。”

“金沐炎什么时候来上班?”

顾堂风一愣,抬头注目着她。李曼桢不敢看他眼睛,于是望着窗外街道上缓缓行驶的车辆。她在焦躁,顾堂风能读出她的不安。

其实那天在图书馆给她垫手绢的时候,顾堂风撇然看见李曼桢在本子上写的,他的名字,还有金沐炎的名字。这女子上周还锲而不舍地跟着他,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就换了对象,未免轻浮。

片刻,他这才说:“金沐炎要到中午才会醒。”

李曼桢汗颜,金沐炎这性子和某人还真是一个样。

“醒了他会打游戏,未必会来店里。”

顾堂风是想告诉她不要等了。

李曼桢知道,但她就是不敢当着顾堂风的面启齿,所以要透过金沐炎了解他的过去:“明天呢?”

“明天也一样,睡醒就打游戏。”

“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顾堂风与她对视,这回李曼桢意气坚决。她不是个倔强的人,但是为了写小说,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她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既然她一再坚持,顾堂风便没有理由阻止,他合起书本:“好,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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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桢又跟着顾堂风,这回不是鬼鬼祟祟,倒是欣欣喜喜的,像是跟着顾堂风就能得到她要的东西。

顾堂风走前面,泰然自若的表情下有些五味杂陈。

金沐炎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小区是新建的,条件自然比李曼桢的宿舍强,比如说大门就是电动的。

“哇塞。”李曼桢不是头一回见电动门,却是头一回看见学校有谁的宿舍是带电动门的,感觉那是很高档的事:“你们这儿一个月多少租金啊?”

“鞋子搁这儿。”顾堂风像是没听见似地给她指示,他们家就连鞋架都进行区分,大概是因为顾堂风介意。显然左边干净整洁没异味的是顾堂风的,右边有点乱但鞋子看起来很贵的是金沐炎的,中间的……

李曼桢歪着头满脑袋的问号。粉色高跟鞋?怎么看都是少女的鞋架,还有女生住这屋里?

带着满腹狐疑进了屋,刚到玄关处李曼桢就觉得这房子很乱。虽然是乱了点,但它有种与众不同的格调。最先感触的是地板,地上东西虽然多,但地面铺的是那种亮得能照镜子的大理石,就算外头天气再热,这地板踏起来都是冰冰凉凉的舒服。再来是客厅,宽屏大电视,皮制大沙发,而且他们宿舍居然还有吧台,吧台旁边还有几瓶红酒。

李曼桢从这片混乱中闻见了钱的味道。

疑问越多,顾堂风的背影就变得朦胧,感觉他身上还藏有许多不得了的秘密。他越是神秘,李曼桢就越想像只章鱼一样依附在他身上。这是一股冲动,她努力克制。

顾堂风去金沐炎的房间敲门,客厅就只剩下李曼桢。这房间乱得几近过分,却保有几处人走的过道,顾堂风走过的地方都是整齐的,似乎已经和这片狼藉达成了某种和平的协议。

客厅依稀能听见金沐炎房里传来的牢骚,金沐炎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他有很重的起床气:“我不管这么多,你让她回去,我谁也不见。”

顾堂风没说什么,确认当事人醒了便回自己房里看书。与客厅截然相反,他的房间异常整齐,一丝纤尘都难找。顾堂风坐在床边,书里写的什么他已经不清楚了,表面上心如止水,其实满心都在想着房间外的状况。

可怎么说终究是那两人的私事,他无权干涉。

金沐炎出来的时候披着一件很有质感的酒红色披风,李曼桢觉得他在幻想自己是座城堡里的王子,全宇宙都要围着他转。他一看见李曼桢就吼:“哪个王八蛋来扰我清梦,难不成是我上辈子欠你钱!”

李曼桢也不吃素:“王八蛋嘴巴放干净点,我找你真是有要紧事,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闲。”

两人的声音吵得顾堂风在房里都听得清楚,怎么听都不像是暧昧之人该有的对话。顾堂风听着,居然会莫名有种松一口气的侥幸,甚至听他们吵架都变成了一种消遣。

金沐炎那头还不肯善罢甘休,吼得更是大声:“王八蛋,这里是我家,我看你不顺眼大可拿扫帚把你赶出去。”

“王八蛋有本事你来啊。”

烈火中烧,热过屋外的太阳,他们谁也不肯先低头。直到金沐炎旁边的门倏然打开,两人都吓一跳,尤其是李曼桢。之前见过的柜台小姐从房里出来,摘下耳机阴沉沉地说:“好好说话不会?非要喊来喊去像耳聋的鳖一样。”

时间随着她的尾音静止,静得李曼桢能听见内心里疯狂的咆哮:

这间房子果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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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桢自个儿在堆满杂物的沙发上收拾出一个位子,拘束地坐在那里。柜台小姐也在,她坐另一张沙发,自得其乐地玩着自己的发梢。金沐炎洗漱去了,好一时半会儿都出不来,没人说话,没人打算给李曼桢倒杯水,李曼桢多拜访几次就习惯了,这间家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

柜台小姐本名叫江萧萧。除了明星,李曼桢觉得现实生活里取重叠名的都有一种矫情,江萧萧就长得很娇气,瘦胳膊瘦腿,玉白的肤色如晶莹剔透的瓷器,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还留着一头黑长直发,估计是所有男生的初恋对象。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江萧萧就是用这身皮囊骗过不少人。李曼桢见识过,仔细看她眉眼间有一丝空灵,话从她嘴里平平无奇地说出,在脑海反复滤过几遍后,你会发现那些话里充斥的满是嘲讽的意味。等你明白过来就想把她掐死,可再看她那略带无辜的脸,你又下不了手。李曼桢对她就是这种讨厌不起来的恨。

江萧萧是大一新生,明明年纪在这里比谁都小还嚣张跋扈地,背后没什么靠山,作为员工斗胆冒着被辞退的风险顶撞上司只能说她勇气可嘉。待金沐炎穿着正式地从房里出来,李曼桢问:“你要出门?”

“没有,”他用高脚杯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我平时在家就是这样穿的。”

江萧萧像是早就适应他的口出妄言,但李曼桢无论听几次还是想一拳头往他脸上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金沐炎当真走去,李曼桢没再凶他,她是为正事而来。她先瞄向顾堂风的房门,再对金沐炎悄声低语。江萧萧坐得有些远,只能伸长了耳朵听:“我问你,顾堂风是不是会刺绣啊?”

金沐炎只觉得这问题问得匪夷所思:“不会。”

“你说他大一到现在都没谈过女朋友,那在大一之前呢?”

“我怎么知道,”金沐炎耸肩:“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话没说两句,每天就只会看书。”

“那他不无聊啊?”

“我没问,就算问了他也肯定会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之类的狗屁废话。”

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儿里,李曼桢举起双手表示认同。

旁边偷听的江萧萧听得心急,李曼桢这就怀疑起她来:“话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间家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江萧萧倒是把她问倒,金沐炎替她解释:“这里是员工宿舍,还有一个郭小胖也和我们住一起。”

郭小胖应该就是刚刚见过的柜台小哥,李曼桢想了想:“员工宿舍?”

“对,咖啡厅给的工资和市面上比起来是少了点,但是我们免费提供住宿。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买下的,其余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当员工宿舍。这样算来我和员工都不亏,”他颇为得意地挑眉:“我是不是很会算?”

这生意头脑,若李曼桢没猜错,他的身份肯定大有来头,或许是国内某集团的财闵二世。要是哪家姑娘能高攀上他就等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人生走上巅峰,每天用香槟漱口,还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钞票,光是想象就令人激动。

但回过神来再看他拿高脚杯喝白开水的傻缺模样,李曼桢就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做人的好,绝对不能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嫁给神经病!

这时候顾堂风默默地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去倒杯水。像他这种就是很实际的人,用的是一个极简的白色马克杯,单调中又能凸显他的个人品味。

李曼桢还在和金沐炎咬耳朵:“顾堂风也在咖啡厅打工?”

“没有,他住这里是有收房租的。”

“多少?”

金沐炎竖起一根食指。

“一千?”李曼桢吃惊,她有想过是不便宜,但没料到会这么贵,对在校大学生来说简直是天价。

金沐炎摇头。

“一百?”李曼桢又觉得对这屋子来说,价钱是有点太低。

金沐炎就不卖弄关子:“十块钱,收个意思意思。”

李曼桢在脑子里瞬间打好了算盘:“你家还有空房间不?”

“聊什么?”顾堂风冷不防地从厨房门口冒出这么一句,江萧萧因为没能听见两人说的什么,有些不服气:“顾哥,他们在说你坏话。”

这就像小学时期的班长一样讨人厌,总爱给老师打小报告。李曼桢刚要用眼神杀死她,她就溜回自己屋里。顾堂风冷眼盯着他俩,什么话也没说,又像说了很多的话,千言万语都在他一个眼神里。

金沐炎威胁道:“收起你的眼神,不然我就涨你房租。”

顾堂风默默回房间里,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张十块钱钞票出来扔在金沐炎面前,意思是说:你涨啊!

他是在发脾气吧?

李曼桢怎么看他们都像两个小屁孩在怄气,幼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