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繃得讓人快喘不過氣。
麵包車在馬路上行動著。林荷茉護在昏迷的玫亞身前,望著窗外路過的無數車輛。
如果現在拍窗求救的話會引起其他車主注意,那樣或許可以逃脫,但是……她瞥了眼沒有意思要清醒的玫亞。眼下這情況她賭不起,要是自己獨自一人還好,可是有了個昏迷狀態中的傢伙在,她不可能拖著對方逃。
要逃也逃不遠啊。
她不能拿玫亞的命當賭注。
現在她能做的是什麼?
她對於眼前這些人一點情報都沒有,不管做什麼都會吃虧。
嘆了一口氣,她緊咬著下唇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雙眼一刻都沒有從蔚藍身上移開過。蔚藍看起來和她年紀差不多,應該也就只有二十幾歲,而且蔚藍給人一種壓迫感,他不像是街頭那群臭屁小混混,單看外表的話會讓人以為是什麼大公司的年輕老闆。
最讓她不明白的事,他為什麼要假扮成韓泰民?
「真會裝。」
「這麼挑釁我好嗎?」蔚藍伸手就捏住林荷茉的下巴,小說里常見的霸道總裁小秘書慣有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卻讓她直冒冷汗,一點浪漫都感覺不到。麵包車的後廂雖大,但擠了五個人之後能活動的空間大大減少了,這也是林荷茉放棄逃跑的原因之一。蔚藍縮短和林荷茉之間的距離,細長的鳳眼裡不帶一絲情感,冷若冰霜,「不怕我杀了你?」
近距離的恫嚇很有威力。
「你、你要動手還嫌機會太多吧!」林荷茉壯起膽子回嘴,這種場合就是不能輸,一輸就會覺得她好欺負,「何況我身上很明顯有你要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聰明人。」蔚藍回以一笑。這一笑讓他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就像一般同齡人一樣的感覺。他把手放到林荷茉頭上,相當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痛快點,把東西交出來。」
這跟她幻想中的摸頭殺不一樣啦!
林荷茉欲哭無淚,盡量不讓自己動搖,「先告訴我韓泰民在哪裡。」
「韓泰民?」像是想到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蔚藍誇張地笑了出來,「你是說那個跪在我腳下求我放過他的韓泰民?」然後他忽地止住了笑,挑眉,略感興趣地盯著林荷茉,反問:「你覺得呢?」
「不要賣關子,滿足我的好奇心很難嗎?」
「被我殺了。」
雖然預料到韓泰民會是那種下場,可林荷茉還是嚇了一跳,尤其這人還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蔚藍不在意面前的女人是大吃一驚還是小小詫異,他退後、背靠著前排座位,繼續追問東西在哪,「那支手錶我看過,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那女人確確實實是那麼交代過那懦夫,所以這一定是只有你和那女人知道的暗號……快說,東西到底藏在哪裡!」
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林荷茉還真想要這麼吼出來,最好她是知道東西在哪裡啦!
秉著虛張聲勢不能輸的精神,林荷茉勉強自己勾起笑容,擺出一副有餘的樣子,「你以為我會告訴你東西在哪裡嗎?」
「嘴硬,跟那女的一模一樣,不愧是朋友啊。」蔚藍扯出扭曲的笑,林荷茉的反應確確實實惹惱了他,放在平常他早就掐死對方了,哪還輪得到她在這邊囂張。但是不可以,必須得從這女人嘴裡得知東西的下落才行。他的視線落在趴倒昏迷的女人身上,「就看你能撐多久……或許,我們可以拿那女的先開刀,看她是不是跟那女人一樣骨頭也硬!」
「不准動她!」
「把你的髒手拿開。」
玫亞打開要碰著自己的手,以喪屍覺醒的姿勢起身。眼神若是可以殺人,那玫亞肯定已經把蔚藍殺死好幾百次了。
見玫亞居然還有本事撐起身子,蔚藍卻不怎麼驚訝,他怪事見多都麻木了,所以只是低低和背對著自己的司機交代了一句:「回去記得跟開發部反應一下,給我那什麼爛藥。」
「還好嗎?」林荷茉問。
玫亞其實是在硬撐,她現在根本沒那個閒力去聊天。
收到玫亞讓自己接著套話的眼神,林荷茉這才緩過神來,對蔚藍說,「你把張靜怎麼了?」
「當然是弄死了啊!不過那女人倒是挺有骨氣的,死都不說東西在哪,而且……」蔚藍舔了下嘴唇,「身材也很不錯,上起來滋味真棒,死了實在有點可惜,她叫起床來也很動聽來著,應該跟其他兄弟分享分享。」
大漢聞言居然笑了起來,而且是那種讓人聯想到妓院嫖客的笑聲。
「媽的!」
「人渣!」
蔚藍還想要說幾句繼續讓兩人更火大失控,可這時候車子停了下來,目的地到了。他嘖了一聲,指示兩位大漢把她們眼睛蒙上帶下車。女孩們當然是不配合,各種拳打腳踢,蔚藍看在眼裡累在心裡,自己先下了車等他們忙碌去。
「應該省點力氣,待會兒夠你們叫的了。」
年輕的司機也從駕駛座上下來,看了眼被人扛著還拼命掙扎的倆姑娘,再看著急躁得點不了打火機的蔚藍。他小心翼翼地從褲兜里拿出自己的打火機湊到蔚藍嘴裡叼著的菸前,咔地一聲亮了火,但沒敢去點菸,深怕逆了主子的意害自己遭罪。
送到面前的火不用白不用,蔚藍點了菸之後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煙。
那份焦慮被安慰了。
他抖了抖菸灰,望著灰燼掉在草地上,有些失神。
組織被張靜潛入,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那些資料和名單都有被動過,在拷問中張靜承認自己複製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東西,但是打死不說複製成了什麼形式的東西和把東西放在了哪裡。
那肯定是隨身碟之類的東西,但是找遍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想到這個,他就想起自己委託的那個對象,那個沒用的「狗」!
至今還沒有從他嘴裡挖出點消息。
還有。
「『娃娃國』那伙人追得緊,他們到底是怎樣找到據點的!」
「娃娃國」是最近突然蹦出來的組織,一直跟著他們移動,不管他們轉移多少次「娃娃國」那群人就像長在屁股上的尾巴一樣甩不掉!
「把新來的那些孩子看好了,要是我們交不了貨……你知道下場的,我們一個都逃不掉。」蔚藍猛吸菸,「還有黑閻玩殘的孩子,記得處理好。沒死全的就快讓他們升天,死了過後就像之前那樣把能賣的就都賣了再丟掉。要做得比以往更小心才行。」
警方已經開始注意到他們了。
好幾次因為疏忽而被「娃娃國」的人搶走了屍首,那時候沒怎麼放在心上,結果那些屍體都被丟棄在一些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引來各種麻煩。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想把他往死裡整。
「娃娃國」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他沒有時間了。
「在首領知道這件事之前必須把事情解決了。」
他沒有時間了,其他四位幹部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常。那四隻老狐狸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把他撕裂。
他不能就這樣完蛋。
人啊,往往會在面對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時忽視掉其他不該忽略的東西。
他現在就是這樣。
只要事情一暴露,等著他的就是常人難以承受的酷刑。已經經歷過的他不想再回去那個地獄,好不容易被看上、被推薦、被拉拔成為五幹部之一,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地位,他不想要功虧一簣、不想要再被——
他的腦子里除了害怕和不安以外沒有任何想法,只知道要阻止事情發生唯有回收那時候張靜拷貝走的文件。他那時候立即把張靜逮住,然後就開始了拷問,張靜應該沒有機會把內容流出去……這一點他已經從韓泰民口中得到驗證。
那麼就只剩下銷毀張靜手裡那份資料。
蔚藍垂著頭,帽子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自言自語道:「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那女的開口,不管用什麼方法。」
「先生,這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下重手了。」老實說司機很看不慣對方現在的樣子,他被各個勢力逼得太緊,已經失去了從容。換句話說,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其實已經崩潰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幫助對方真正的冷靜下來,而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根接著一根瘋狂攝取尼古丁來麻痹自己。
「那你去陪她們玩玩吧。」蔚藍狠狠地吸了一口菸,壓下那又在心頭亂竄的煩躁,「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沒那麼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