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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水长流 - 不止一个的陈叔叔

廖小刀≪她家住在他对面≫  - 发布于2018-11-19 7:00:26pm

都市·爱情


因为没有爸爸,沈杺向来都不受待见。

虽然极少有人会刻意来招惹她,但在她背后议论她的人却不在少数,平时更不会有人主动找她一起玩。不过沈杺对此并不在意,并一直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们的过家家有多不屑。

傍晚是邻家小孩们最常聚在一块玩儿的时候,也是沈杺看书的黄金时段。因为时常看电视,沈杺认字比别人快,平时更喜欢坐在窗旁的书桌前看妈妈收藏起来的恐怖小说。

尽管很多时候她看不懂那些句子,也不太能理解书中要表达的意思,但好在家里有一本中华字典,所以即使看不懂,她也能通过翻阅字典来确认一些词的意思。

她向来很喜欢文字,没来由的喜欢。平时即使不看书,她也会捧着那本中华字典津津有味地背单词,因此直到好久以后她的作文分数几乎每一次都是满分。

而沈杺最喜欢坐在书桌前低头看书。

她记得有一次深夜被惊醒,却看见妈妈坐在书桌前,略低头,全神贯注地读着手中的悬疑小说。妈妈些许的头发从耳后垂了下来,漂亮的脸蛋在白色灯光的衬托下显得苍白而美丽,那专注的神韵让沈杺着迷,更是学着妈妈那样,坐在书桌前,微微侧低头,专注于眼前的文字。

她相信,被夕阳余晖衬托的自己,一定也相当美丽。

虽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所以每当看书的时候,她都可以将窗外的杂音抛于后脑,全情投入在书中诡异的情节里。有的时候眼睛看累了,她就托着腮帮子望向窗外发呆,看远处的小孩在马路上奔跑,看女孩们围在一起讨论着彼此的小秘密,或是看鸟儿从天空飞过,做一个追逐太阳的夸父。

每当这个时候,沈杺都会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感觉自己好像脱俗的仙人,看着红尘中那些幼稚的小孩们肆意地奔跑,而自己,正在房里,享受着静谧的时光。一杯开水,一本书,陪伴她的是孤独的味道。

那种与众不同的,骄傲的孤独。

这种感觉让沈杺欲摆不能,更不屑于和邻家的小孩一起玩。

也能够在每一次别人的挑衅中无视他们,就当作说被一群莫名其妙的苍蝇缠上了,甩开就好。

美化孤单。沈杺向来善于此道,并随着年龄的增长把这个技能发挥到淋漓尽致,连欺骗自己都无需费力。不过谁不是这样呢,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看”自己的时候不那么难看,尽力把一切都想成自己希望的那样。

沈杺正盯着书本晃神,直到被窗外面的车声吸引。转过头去,只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子从家前经过,随后停在了她家门前。

妈妈从副驾驶座下来的那一瞬,沈杺立即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一旁的白纸塞进书中,然后合上。外面的车并没有熄火,也没离开,想来又是那些要请妈妈和沈杺吃饭的叔叔。

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沈杺早就司空见惯了。

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随后便是妈妈的叫唤:“小心,出来换件衣服,今天晚上出去吃饭。”

她连忙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妈妈走进了房间。

她跟了过去,妈妈在衣橱里挑挑拣拣,随后拿了件连衣裙递给沈杺,说:“赶紧的,把衣服换上,今晚陈叔叔请咱们吃饭。”

沈杺乖巧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

她记得,上一次请她们吃饭的叫庄叔叔,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对于这些叔叔们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沈杺也已经习惯了。记得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还问妈妈,为什么叔叔都不再来了?而妈妈总只是无奈一笑,说什么,叔叔工作忙,没空来陪她们吃饭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叔叔们不再出现,是因为她。

因为沈杺。

虽然她年仅八岁,可作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些叔叔们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妈妈。妈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追求者自然不少,然而,他们追求的是妈妈,而不是沈杺。

毕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大度,能无视一个女人离过婚的背景,还要接受她的孩子。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真爱了吧。

上了车,沈杺乖巧地唤了声陈叔叔好。

陈叔叔透过后视镜看向沈杺,和蔼地笑了起来,“小心是吧?你妈妈时常和我说起你呢,长的还真漂亮,跟个小公主一样。”

沈杺见过很多叔叔,像这样一上来就夸奖的,她还是首次遇见。只是,她的脸却辣辣的烫了起来,没来由的害臊。也许是因为那句公主。

沈杺曾经很喜欢童话故事的公主们,她们都美丽善良,还有诸多人的爱戴。可她从不敢想象自己是公主,因为身世,因为懦弱,因为羞惭,更因为那个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那个叫沈楠的“妹妹”。

她第一次见到沈楠,是在五岁。

那一天晚上,沈楠的妈妈带着她闹到家里来,因为沈杺到了上学的年龄,可妈妈没钱供她上学,只好到沈杺爸爸那里要,结果被发现了。

沈楠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了公主头发型,皮肤嫩白得好像可以捏出水来,双眼大而灵动,整一个公主的模样。那时候沈杺只穿了件陈旧的睡衣,不健康的褐色长发因为刚睡醒而皱巴巴的,睡眼惺忪的表情,浑身瘦巴巴的,好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

沈楠妈妈一口一句野种,贱女人,妈妈的眼中充满无奈和委屈,还有一点点的倔强,沈楠睁着无辜的大眼在沈杺身上流转……沈杺被妈妈掩在身后,那一刻她不光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一只懦弱的丑小鸭,还是对面那个公主似的女孩世界里变不成天鹅的丑小鸭。

在那之后她自卑成瘾,但凡看见漂亮的公主裙便想起沈楠,听童话故事的时候,所有的公主都成了沈楠,那些故事中善良可爱的女孩也都是沈楠。

从小到大,沈楠的影子一直徘徊于她脑中,怎么也甩不开。

而她,只能终日活在沈楠的阴影里面。

沈楠才是公主,与此相比,她沈杺不过是一只变不成天鹅的丑小鸭而已。

陈叔叔没有像其他叔叔一样,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特意带着妈妈到极其昂贵的餐厅,而是挑选了一家气氛相对温馨的中餐厅。

点餐的时候沈杺看着菜单上的麻辣猪肉片双眼直放光,菜单上的介绍图看起来色泽鲜艳,沈杺仿佛都能闻到酸酸辣辣的猪肉味。

陈叔叔仿佛有读心术一般,问:“小心想吃这个是吧?叫一份来尝尝吧。”他刚说完便向服务员点了份麻辣猪肉片,沈杺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不知道是陈叔叔眼睛好还是她看猪肉的目光太过渴望才被发现的。

她向来很喜欢吃猪肉,而且是特肥特肥的那种。

一般来说女生应该都不太吃猪肉,因为容易长胖,然而沈杺正好相反,不光爱吃猪肉,还专挑最肥的吃。反正她现在这么瘦,长点肉也不错,所以一直以来都毫无顾忌的在吃。

这家餐厅的菜上得出奇的快,才没过多久就送上来了。麻辣猪肉一上桌,酸辣辣的味道便扑鼻而来,热气氤氲,沈杺一看,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来,小心多吃点肉,长个子。”陈叔叔往沈杺的碗里面夹了几片猪肉,沈杺连忙说了句谢谢陈叔叔,低头吃了起来。

沈杺吃饭向来很专心,尤其餐桌上还有她最爱的肉,就更是如此了。妈妈和陈叔叔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去听,反正一定无关她的事,这种时候,她只需要专心吃就好了。

“小心在哪里读书呀?”

陈叔叔忽然把话筒扔给沈杺,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咽下最后一口猪肉,说:“我读南小。”

“哦,南小啊。”陈叔叔和蔼的笑着,接着又说:“小心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吧?那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耳熟,沈杺似乎已经被问过不止一次了。

她想了想,道:“平常在家都看书,不无聊的。”

“看书?这么勤劳?小心在班上的成绩一定很不错吧,第几名啊?”

又是这种问题。

沈杺最怕别人问起她的成绩,因为除了语文分数稍微好一点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统统都不堪入目,每一次考试几乎都是全班垫底。倒不是因为学习很难之类的原因,只是上课的时候她实在很讨厌读书,尤其是课本。

她讨厌学校,真的很讨厌。

如果不是因为苏敏琪和妈妈,她都不想上学了。

反正去学校只会被人排斥,那干脆不去。只是,她从来不敢和妈妈说她讨厌上学,毕竟妈妈辛辛苦苦赚钱送她上学,她怎么可以让妈妈失望。

只是,尽管这么想,她还是没办法对学校喜欢起来。

“班上……我的成绩不好。”沈杺有些难为情地说。

妈妈正在一旁喝汤,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敢说?平时看一些有的没的的,对课业一点也不上心!我说你要是把看小说的闲工夫拿去读课本还更有用呢,而且我看你也不知道那些小说里写的什么吧?”

妈妈一连串的训斥让沈杺羞耻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陈叔叔也笑了起来,“这倒未必啊,紫兰,你都不问问小心怎么知道她看不看得懂?”他说着,对沈杺眨了眨眼睛,“是吧小心?”

沈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连忙点头,“就是,谁说我看不懂了。”

她确实看得懂那些书上的内容啊。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人被分尸后怎么还能复活就是了。

妈妈书架上的书其实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