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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水长流 -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廖小刀≪她家住在他对面≫  - 发布于2018-12-08 3:55:16pm

都市·爱情


妈妈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一个转角。

可是沈杺还在哭,不顾形象的哭,嚎啕大哭。

木杨有些无奈,因为沈杺,引起了不少周遭的人异样的目光。木杨想,自己似乎该开口安慰些什么。

“哎你……你哭什么啊,你妈只是去出差,一个月后不就回来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人,更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一个女孩子。

然而,接下来沈杺却是抬起头看他,眼睛鼻子红肿肿的,看得他有些心疼。“哥,你说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杺难得的一声哥让木杨有些受宠若惊。他笑了起来,开玩笑道:“这不是嘛,你妈妈把你扔在这里,自己去韩国玩咯。”

他本以为沈杺不会当真,这个小丫头在他印象中十分理性,甚至还幻想着她接下来会不屑地嗛一声,然后翻他一个白眼转过头去,满是鄙夷。然而,事实却不如他想的那样,沈杺听了他的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还直嚷嚷:妈妈果然不要我了。

木杨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他用力扶额,重新看向沈杺,努力对她温柔一笑,安慰道:“哥和你开玩笑的呢,小姨才没有抛下你,她只不过是去工作,工作好了就回来接你了。”他揉了揉沈杺的头,笑道:“再说了,像小心你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别人喜欢都来不及,你妈妈哪里忍心丢下你?”

小公主。

这个词仿佛锤子,用力锤击她的心脏。

可这一次,她不会再被骗了,

她才不是小公主,更不像木杨说的那样,别人喜欢都来不及。若真是那样,那为什么陈叔叔至始至终都不喜欢自己?

沈杺不愿多想。

大舅来接沈杺的时候,她已经哭累了,靠着木杨睡了过去。

大舅家住的公寓从外观上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和隔壁的公寓紧挨着,之间仅隔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走道,十分靠近,窗户还是对立的。沈杺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心想,要是住在最内侧的那一面的房间,岂不是可以偷看别人的房间了?

反正是能多不喜欢就多不喜欢的了。

她听大舅说过,因为这两幢公寓的设计不讨好的关系,这里的房价比一般都来的便宜,而且空间又大,地段其实还算不错,便毅然决然买了下来。不过大舅倒觉得还算庆幸,至少木杨还因此交到了个好友。

大舅家一共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因为沈杺搬过来住的缘故,木杨只好让出他的房间,搬到书房去住。

沈杺有些抱歉地看向木杨,谁知道他倒是满不在乎。

当然不在乎了,书房里不光有书,前些日子大舅妈还为了不让木杨打游戏到天荒地老而将游戏机全搬到了书房里去。

到了大舅家,木杨替她把行李扛下车,而刚进入大舅家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出门旅行的感觉。

她一生中的第一次旅行是在几个月以前,代表省到北京去参加的诗朗诵比赛,那时候妈妈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还带着沈杺到处玩,特别开心。

想到妈妈,沈杺的眼睛不自觉又湿润了起来。

木杨直径将沈杺的行李放到房间里去,大舅妈摸着沈杺的头,说:“小心累了吧?”

沈杺点了点头。

“也不早了,今天先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舅妈给你做好吃的。”

大舅妈人特别温柔,沈杺嗯了一声,点点头,和舅妈道晚安之后便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

木杨的房间还是那么干净。

印象之中,这个大表哥虽然调皮,但房间向来干净得很,尤其那一张蓝白格子的床单更是讨沈杺喜欢。这间房间虽然不大,倒也还算宽敞,沈杺想,可能是因为房间内的家具不多的关系。

房间进门对面是一扇窗户,很大,那一面墙的尽头放着一张写字台,旁边紧挨着一张单人床,对面放了一个不大的衣橱。

很是宽敞,不像沈杺原来的家,房间总是乱糟糟的。

沈杺颇为满意,这间房间干净的让她竟有种住进酒店了的错觉。

可扑到床上去,她却毫无睡意。

她忽然想看书。

抬头,正想找一找今天带来的书都放在哪里,却一眼就瞧见床头旁的写字台上,那几本小说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她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最上边的那本。是翻译版的《红与黑》。

沈杺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就看过这一本,只是一直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知道男主角很帅,不过性格很奇怪。

她翻开第一页,熟悉的白纸黑字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陌生,她略低头,想驱散刚刚与妈妈分别的难过,可注意力始终无法聚集在眼前的文字上。她想,自己的双眼一定呆滞得可笑。

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杺皱起眉头,转过头去,映入眼帘得却是一面冰冷的墙壁。

她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站起身,她回头望了一眼,窗户在这面墙的尽头。沈杺想,她要把这个写字台弄到窗户旁,也就是她的正后方。

她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首先把椅子挪到一旁,随后便开始了她的“搬家”大业。

虽说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这样随意搬弄别人房里的东西似乎不太好,可是沈杺觉得,反正对方是木杨表哥,随性点无妨。谁让他当初把毛毛虫放到沈杺眉毛上,这就当作补偿。

她这么想,心里面的罪恶感总算消失了。

沈杺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引起大舅他们注意,好在写字台不算很重,虽然她同样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至少完美转移阵地而不弄出噪音。她把椅子拿了过来,将窗户打开,任凉风吹进来,随后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

她果然还是习惯坐在窗户旁看书,如若不然,则一身不适。

外面的冷空气吹入房内,沈杺觉得凉快多了。

连心脏也忽然凉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喜欢坐在桌前看书的嗜好,只因为一天晚上看见妈妈的姿态,让她想要模仿。

妈妈确实很美。

沈杺想着,哭意又涌了上来。

想起刚才妈妈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沈杺的心竟掠过一丝悲凉与绝望。现在回想起来,沈杺忽然有种诡异的恐慌,好像妈妈不会回来了。

妈妈和陈叔叔走了。

不会回来了。

痛一点点从心底化开,由内至外,好像被点燃的稻草,燃烧至全身。她忍不住开始抽泣,鼻炎又开始发作,令她哭得更为痛苦。努力吸着鼻涕,沈杺时不时用袖子擦拭鼻子,却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她不想打扰到大舅他们。

只是,她越是克制,哭的就越凶。

一丁点的悲凉感自心底蔓延开来,像一滴墨水慢慢在水中绽出的毒花朵,一滴,便不可收拾。

沈杺想,她简直倒霉透顶了。

不知哭了多久,一把声音忽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喂,你是谁啊?”

左手边的方向,窗户的位置。沈杺记得大舅家住在第九楼,按理来说这么高的位置是不会有人在窗外面的。除非那人会飞。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便不理会。

“我和你说话呢,你是谁啊?你哭了吗?喂!”

沈杺猛地抬头,却发现,窗户对面的另一扇窗内,一个男孩正双手撑着窗户,头极力往外伸。她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大舅家好死不死,偏偏就住在两幢公寓的内侧。

而木杨的房间则恰巧面对另一幢公寓。

两幢公寓之间隔得确实很近,从外面看还看不太出,但从里面望出去就很明显了。沈杺甚至觉得,自己和对方只要一起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对方了。

说实话,臭样被人看见,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沈杺有些懊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你在哭吗?”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对,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木杨欺负你了?”

沈杺盯着他,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你你,你怎么了?干嘛哭啊?你是不是很伤心啊?诶不是,你怎么会在木杨的房间里面?你是木杨的女朋友吗?是不是他欺负了你了?”

沈杺觉得有些好笑。木杨的女朋友?

见她还是不说话,男孩有些急了。“喂,你倒是说话啊,你干嘛哭?难不成你妈妈打你了?”

“你妈不让你打游戏?”

“你妈骂你了?”

“你爸爸不给你买玩具?”

“哎你说话啊,你干什么哭?”

男孩有些不耐烦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只会一边流眼泪一边抿嘴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开口。

他忽然想起什么,神情变得小心翼翼,“呃,那个,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哑巴……

沈杺有些无言。

她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去、你、姥、姥。”她见对方有些愣住了,又道:“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沈杺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就现学现卖了。不过到了很久以后沈杺才发现,她和陆天一生中的第一次脏话,居然都败给了对方。

陆天的脸在听了她的话之后迅速涨红了起来,“你你你,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沈杺笑,学着他的语气:“你你你,那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鸡婆!”

陆天男孩的皮肤很白,以至于脸上的涨红分外明显,沈杺不免觉得好笑。她忽然之间忘记了妈妈的出差,觉得,这个男孩好好玩。

很久以后她和陆天说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陆天说,那时候她就就觉得他特别好玩,陆天的脸却忽然红了起来,说什么,你怎么从小就这么坏,就知道欺负我。

男孩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木杨的房间里面?你是他的谁?”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老师说好孩子要有问必答。”

“哦,可惜我不是个好孩子。”

“啧,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样!”

沈杺懒洋洋地看他,故意挑事般,又问:“哪样?”

果不其然,对面的陆天几乎要发狂了。

沈杺想,那个男孩此时一定恨不得冲上来咬死她。

陆天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沈杺瞪大了眼睛,扮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呀,我的天,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陆天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他瞪着沈杺,“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样,就不能够说人话吗?”

然而,沈杺却是对他呲牙一笑,“不能。”

她想,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