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之夜,用来纪念天下无数母亲的日子,虽然我个人觉得有些母亲并不值得纪念。我的母亲毫无置疑的,绝对是个值得纪念的母亲,风萧和雨音的母亲也是,子龙的母亲也是。只可惜,他们三人的母亲早逝,没得在她们在生之时一同欢庆。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是没得庆祝。这是母亲要我把风萧邀来的原因,但我私底下多邀了一人(子龙),希望她不会介意。
她不会介意的,她很喜欢小孩子。虽然把子龙称为小孩子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不过就是那个意思,母亲喜欢热闹,直接把亚历克西娅带回来的时候她也很欢迎,不过另外一边就难说了……
不管那事了,总之,如果我以子龙和雨音有朋友之上家人之下的关系邀请他跟着雨音前来的话,母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母亲还不知道雨音是吸血鬼,所以要解释起来的话是有点困难。虽然风萧和雨音有想过要向母亲坦白,不过那是在我的反对下他们才没把事情说出来。
我对吸血鬼的了解不多,没办法向母亲解释太多,如果她因而害怕起来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或许现在就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的绝佳时机。
“姐姐!”
啊……
震耳欲聋。
把日记本关上,我走到了门口,打开门以后看到亚历克西娅蹦蹦跳跳的样子非常兴奋,让原本想要严肃训斥她的我忍不住往自己脸上挂了笑脸。
“下次不要这么大声知道吗?这样子会吵到其他人哦。”我笑着说。
“好。”她笑着答应道。
虽然我认为她不会记得……
不过昨天傍晚和她散步的时候她也记得不要叫我漂亮大姐姐了,或许这一次我是应该相信她的。她是个三岁的小孩子,活了五年的三岁小孩子,但她是个懂事的三岁小孩子,我应该要相信她。
“找我干嘛?”我问道。
“阿姨叫我来叫妳下去,坏蛋还有聪明大哥哥还有大姐姐来了哦。”
亚历克西娅对他们的称呼没被要求更改,所以一直都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来称呼他们,依次是风萧、子龙以及雨音。按照子龙说的,她对我们的称呼似乎会因为我们所做的事而做出改变,也说过最低级的好像是超级大坏蛋,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就无从得知了。
“好,我换件衣服就下去。”我回应道。
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所以只是穿着简陋的家具便服。不过等下有客人来,而且是共进晚餐所以换件好看一点的衣服也是应该的。
嗯?
绝,绝对不是为了他换的!
“姐姐?”
亚历克西娅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说:
“脸红红的,生病了吗?”
“没,没有。”我摇头回应:“不要跟其他人说,知不知道?”
她只是点了点头,但还是满脸困惑的样子。我从她的大眼睛里可以看得出她很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种事我解释不来,也……也羞于启齿,我……
算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有,我在等姐姐。”她笑着回应。
“不需要,先下去找他们玩吧。”
或许是因为我和她在一起久了或者是以前就认识了的关系,感觉上她亚历克西娅比较喜欢和我一起玩。虽然她也常常跟雨音玩在一起,但感觉上她和雨音没有那么亲密。当然,这一切只是感觉而已,是不是真的,只有亚历克西娅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也应该说不出来,那是一种她不明白的感觉。
“我要看姐姐漂亮的衣服。”
漂亮的衣服,言重了啊。不过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小孩子喜欢他们都会觉得很美很漂亮的,这是正常的。
“进来吧。”我笑着说。
更衣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而且我也早早把自己想穿的衣物准备好了。换好衣服准备万全,再帮亚历克西娅整理一下以后才离开房间。说是整理一下,其实我只是帮她绑了条辫子而已。
领着她离开房间,穿过一系列的房间,避开了我不想要遇见的人以后才前往与母亲还有客人们用餐的地点。
这一次母亲节,我们的用餐地点是户外的花园。那里有一张石桌,平日里是让照料花园的园丁用餐的桌子,不过现在是傍晚,他们已经放工回家了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借用他们的桌子。反正我们用餐的人数不多,不需要用房子里那张可以容下十几人的大桌子。
“书琦,去哪里?”
啊……
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怎么避都避不开。
“找母亲和我的客人吃晚饭,有什么事吗?”我转过头,看着把我叫住的人这么说道。
那是我的父亲,一个榜上无名的无名小卒。他不值得与榜上之人享有同席之地位。
“听说是在外面,是吗?”
“是又如何?”
“为什么不把人家邀进家里?”
“我们都是些出身卑微之人,配不上跟您与夫人以及贵公子小姐们一起用餐。”
“张书琦——”
“小女子在此,不知能为刘老爷做些什么事?”我讽刺道。
我与父亲不同姓。出生之时,我母亲并没有与父亲签字结婚,至今为止也是,所以我才必须冠母姓。不仅如此,他还跑去和其他人结婚,让母亲伤心至极。虽然母亲是原谅他了,但我的话……
永远都不可能。
“两父女一定要搞到这样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迟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叹了口气。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有另外一边就足够了。现时他会提供衣食住行也只是为了履行对奶奶的承诺,也只是为了占据我所拥有的才能。
“书琦,等一下。”
唉。
“什么事?”
厌烦。不想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各位读者可以说我不孝,不过这是他应得的。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尊敬,是必须要靠他的行为来赚取的。而我的父亲,他并没有赚到我的尊敬。连尊敬都没了,谈什么孝敬。
“下个星期妳生日,妳——”
“不要动我房间里的东西就好。”
每个月都买花,每个月都被丢,我耐性再好也会被磨完的。
“妳买那些回来摆会破坏——”
“又是那些无理之事。”我叹了口气,板着脸说:“我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你无用的家具摆设来布置所谓的气场。”
风水一事可有可无,有些准确,剩余的就见仁见智了。虽然我的能力也和迷信有关,但至少我知道我的能力是有效果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
“就这样,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把话说完,我拉着亚历克西娅快步离开那里。
为了风水,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为了风水,他已经抛弃了母亲,接下来如果说因为风水不好要把我们母女赶出去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不提这事了,都把我的想要替母亲庆祝的心情打坏了。
去到了会合的地方,我见风萧、雨音、子龙和母亲四人聊得非常开心,看来母亲是很欢迎这个突然前来的客人,我还在担心母亲会不会因此觉得有点尴尬呢。
然而,我现在很清楚那只是我多虑了。因为当我走到他们那里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正说着我的往事。
“笔下生魂减寿,笔下亡魂添寿,这可说是不变的定律。”因为母亲碰巧说到这里所以我就帮忙接下去了:“寿命无法凭空消失,也无法凭空出现,所以如果我想要创造生命我就必须从我这里拿一点出来,如果我想要灭绝生命我就必须把他的生命都加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和风萧说,原因和我没跟母亲坦白说出雨音是吸血鬼一样,怕他会害怕、会制止我使用自己的能力为世人服务。虽然说可以用笔下亡魂进行杀戮来为自己添加寿命,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为了世人,宁愿减寿也不会进行无差别杀戮。那有违我的价值观。
只是,几年前的那一天,我这么做了。以多数人的安全为由,把一个人剩余的寿命转移到我这里来。
“为什么妳没跟我说过这件事?”风萧面露忧愁看着我说。
“因为跟你说了,我就没有机会使用我的能力了啊。”我苦笑着说:“像这样浪费我的才能会让其他较为平凡的人谴责哦。”
“放心,这个男的绝对不会谴责妳。”雨音指着子龙开玩笑道。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子龙板着脸说。
他们两人就是这样,一直在想办法开对方玩笑,尽管那玩笑有点过分。子龙也不算是平凡的人,他是我看过最有勇气的男孩子。回想起他刚知道雨音是吸血鬼的那一天,他真的是拿自己的命去赌,结果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妳还有什么事瞒着其他人吗?”母亲看着我,浅笑着说。
唔……
母亲知道了什么吗?我除了雨音是吸血鬼的事瞒着她以外……
嗯,除了这件事以外我就没有瞒骗她什么其他的事了。所以,他们告诉母亲这件事了吗?如果是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坦白?但如果他们什么都没说的话,我这不就是在不打自招了吗?
现在这个情况让我想起著名的囚徒困境。
现在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都不说那自然就没事发生,但如果我说了什么就代表我不打自招。第二种是他们说了什么,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都不说我就是千古罪人,如果我说了什么……还是一样,因为我是雨音和风萧无法实说的主因。
不过我本来就有打算要把事情跟母亲解释清楚……
“对不起。”我朝她鞠躬认错。
“雨音的事怎么不说清楚?”
“不想要您——”
“不想要我因为雨音的身份而制止你们交流?”母亲叹了口气:“原来妳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不是……”
“我知道,尤其是那几个月之间的事才会让妳这么想的。”
唔……
无尽的罪恶感涌入心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啦,不要这样,我开个小玩笑而已。”母亲似乎察觉到我身处糗景,出言相救:“先吃饭,之后再好好聊。”
所以,我可以松口气了?
“明天放学马上回来,到花园去帮忙园丁三个小时作为惩罚。”
意料之内的事,做错事就应该要接受惩罚。反而,我还觉得这不算惩罚呢。我喜欢花,到花园去帮忙对我来说比起惩罚更像是奖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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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母亲原本好像是要自己烹饪食物的,但碍于奶奶的半胁迫半劝告之下只能无奈地让女佣准备食物。我的话则是被亚历克西娅‘锁’在房间里面,没办法走进厨房。我知道她一定会跟着我到厨房去的,也知道她肯定会大闹一场。虽然可以拜托母亲帮忙照顾,但这么做的话还不如让母亲直接进厨房下厨去。
照顾亚历克西娅比起下厨来说,花费的精力还要大啊……
虽然从花店阿姨那里学到了某些知识,但奈何傍晚还要用餐,吃晚饭以后雨音和子龙可能还会找她玩耍,所以让她这么累不是个好办法。
“不过书琦,妳的能力真的找不到雨音和子龙的名字吗?”雪音问道。
为什么雪音会在这里?
因为母亲要求和她见面。
“嗯,真的找不到,我以为那一天晚上妳就知道了。”我回应道。
“不过如果找不到的话,笔下亡魂是杀不了雨音的吧?”
……
确实如此。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那个时候我没有完全发动能力,所以并不知道是否会奏效但既然生死簿没有雨音的名字,我的能力是否会可以伤害到雨音?如果可以的话,那为什么生死簿会查不到雨音的名字?如果不行的话,我尝试使用能力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吸血鬼不是死不去吗?”母亲有点困惑:“既然死不去,那就没有记录寿命的必要了啊。”
啊。
“原来是这样啊……”
“我乱说的。”母亲笑着说:“不过雪音说的,我大致上不认同就是了。”
先向大家说清楚一件事,就是雪音刚来就劈头一句‘妳女儿差点就把我杀了’,吓了母亲一跳,然后我就挨骂了,后来是雪音解释清楚了我才免去一场灾厄。被母亲误会的感觉很不好受。
“哪一部分?”雪音问。
“怪异有东西之分的部分。”母亲解释道:“按照妳的说法来看,风萧的名字也应该不在生死簿里,因为就算他不是吸血鬼,也有一半的血是西方人。”
“可是……”
雪音没有把话说完,她陷入沉思。
比起雨音来说,雪音更加成熟稳重,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不需要定期杀人吸血以后。这么说很对不起雨音,但比起雨音,我更喜欢雪音。她不常笑,也没有雨音活泼,性格和雨音完全相反,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喜欢雪音的。
“书琦,妳应该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吧?”母亲看着我,说:“没记错的话妳说过那是和亚历克西娅初次见面的时候对吧?”
“当然。”
那也是我第一次用笔下亡魂杀害其他人的时候。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一个人,是——”
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但我偏偏却忘了那是个什么人。
原来如此,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一天我用能力杀害的,是西方产物。
“书琦,雨音有兴趣知道那件事。”雪音看着我,脸上露出罕见的好奇的表情,说:“虽然和这件事没有多大联系,不过雨音很想知道那个东西的细节。”
其实这件事我并没有和他们说过。这毕竟是我的往事,是我不想要重新提起的往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重新提起。不过如果他们想要知道的话,说一说也没什么关系,就当着是说故事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脸上会露出这种表情?
“其实是妳要知道的吧?”子龙浅笑着说。
“她要我叫你闭嘴。”雪音回应道。
其实真的是妳想要知道的吧……
这是雪音的缺点。就算是她很想要的东西,她也不会说要,而是用雨音的名义来说出自己的愿望。她又不是不知道雨音不会对文学以及神话起兴趣,用她的名义来要求小说或者神话实在是有点矛盾。
是的,雪音要的多数都是些书本,除此之外她也没跟风萧讨过什么了啊,最近一次要书本以外的东西也只是要求风萧带雨音去检查视力,说不知为何最近她看东西有点朦胧不清。
“是妳要我闭嘴的吧?”子龙继续挑衅道。
“她说你再顶嘴就直接咬着你的手臂肌肉然后扯下来。”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风萧叹了口气。
被风萧训斥,他们两人随即停了下来。不知为何雪音非常听风萧的话,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雨音的话有时会反抗但雪音完全遵守风萧的吩咐,听话得有点不可置信。
“没有关系,吵吵闹闹的也不错,比较热闹。”母亲微微地笑着说道。
所以人到了一个年纪都会觉得吵吵闹闹的很好吗?我不知道,只是母亲前阵子有一段时间是很喜欢平静的生活,所以我才会觉得她不喜欢吵闹。
“书琦,不说吗?”雪音催促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好奇而已。”
这一次连雨音的名字都不说出来了啊……
“妳想知道的话我说一说也无妨。”我笑着回应,开始叙述我的往事:“那个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