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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傳說開始 - 5-1 危機·上

哈爾米≪誰說短命不能當劍士≫  - 发布于2017-01-15 1:15:22pm

奇幻·玄幻


七歲那年的初夏黃昏,蒼穹披上橙黃的溫暖色彩,神武和啟人在河邊戲水,一個不小心驚動河裡的天空魚,隨即引來了大約十五隻天空魚把他們團團包圍在河中央。

當時兩人等級非常低,就算是威脅性不高的天空魚,也逐漸把他們逼上絕境。

神武的天命降至危險的紅色區域,幼小的他已認定自己必死無疑而呈現自暴自棄狀態。就在這時,啟人發狂似的瞬間把十五隻天空魚殺個片甲不留,而他手上握著的只不過是一支手工粗糙的木劍。

神武呆滯地看著啟人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彷彿三年前只會在自家門口哭泣的小孩是另一個人。

事後,神武詢問啟人當時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狂暴。

啟人只是笑笑說,一心只想保護自己唯一的好友。回過神時,天空魚已不留一隻。

自那時候起,神武開始認真專研自己的能力值,發現除了天命,其他基礎能力值都比啟人來得要低。他摒棄最初想成為一夫當關的劍士職業的夢想,把目標轉為在後方支援,同時也可以成為戰力的弓箭手。

爾後,啟人升上等級五、防禦值大幅上升的那天起,每一次的狩獵,啟人都會比起以往更加地保護神武。

即使自己的天命只有區區1點,啟人也不曾因此而畏懼,依舊擋在神武面前,擋下所有威脅。

要是哪天遇上攻擊輸出超高的獵物,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啟人就在自己眼前喪命,而天命歸零的原因,是為了保護神武。

神武對此感到恐懼不已。

因此有次狩獵結束後,神武對啟人說:『答應我,遇上無法打贏的戰鬥,絕對不要顧慮我,自個兒逃走,知道嗎?』

啟人呆愣好一會兒,沒有答應,只是用傻笑含糊帶過。

從那天起,神武在心底深處對自己的靈魂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保護唯一的摯友。

即使天命消耗殆盡,也在所不惜。

在啟人提出要把自己拉出村子、踏上冒險旅途的那一天,神武其實感到非常高興,但同時也產生莫大的擔憂。他害怕自己會拖摯友後退,成為啟人的累贅。

於是在前一個晚上將旅途所有可能用到的知識、魔物資料、道具用途,所有一切都裝進深不可測的腦袋裡,決心成為啟人的最佳支援。

可是如今——

『啟人,你到底在哪裡……』

或許因神武了解蜥蜴怪王的弱點,也可能因為自己的能力值在連續幾天的戰鬥中得到飛躍性提升,所以三箭便得以解決一頭首領級魔物。但此時的神武完全沒留意也不在意這些事,他的思緒只在失踪的啟人身上,祈禱他平安無事。

神武轉身面對彷彿張著大口等待他進入的洞穴,邁出腳步繼續前進。

۞۞۞

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隧道,神武跑了將近十分鐘才看見出口。

離開幽暗的隧道後,眼前景色讓神武難得地發出讚歎聲。

讚歎對象來自於前方的一棵參天巨樹。

目測巨樹的直徑約三公尺……不,可能更大,即使十人環抱也未必能夠把它圍起。神武抬頭往上看,望見朝四面八方生長的無數枝椏,樹幹往天空無止盡延伸,彷彿穿透朵朵雲層,讓人懷疑這棵巨樹是否沒有盡頭。

陽光透過葉片縫隙灑落地面。地面不再是沙地或岩石表面,取而代之的是綠油油、柔軟的草地。不時迎面吹來沁人心脾的涼風,神武都快忘記這裡不是某個陰暗潮濕的洞穴,而是舒服廣闊的綠地大草原。

『哈啾!』

突如其來的噴嚏聲把神武的注意從巨樹和草原上給拉回來,他猛然循著聲音來源看去,這才發現樹蔭下有個人正翹著二郎腿,躺在堆疊成小山丘的乾草堆上。在萬物皆有的該死好奇心下,神武往前靠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會在佈滿野生魔物的山洞深處,毫無警戒地休息。

越往前走,神武覺得眼前的“人”越漸巨大。一直走到乾草堆的一百米外,從側面看見了這“人”頭上長著一對彎曲的牛角,頓時明白眼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他們此趟的主要目的——纓牛。

雖然已見識過刀疤猿王和蝙蝠蛇王的巨大身形,但眼前的森林統治者少說也比它們巨大一倍左右。

比預計還要早見到纓牛讓神武腦袋少有地一片空白。他咽了咽唾液,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辦。

——既然我先找到纓牛了,不如就讓我先對它解釋並道歉,說不定它能夠命令蝙蝠蛇王不要傷害啟人,從而達到兩全其美的結果?

『呼……』

神武用力深呼吸好幾次,清咳一聲,喊道:

『您好,請問是纓牛大人嗎?』

……

除了微風吹過的呼呼聲,現場一片寂靜。

神武提高聲量,再叫了一次。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他忍住咒罵對方耳背的衝動,左右張望,像是確認四周除了他們倆之外,沒有任何人的存在後,深吸一口氣,用這輩子從未試過的聲量,嘶聲吶喊:『請問!是纓牛大人嗎!』

『吵死了。』低沉粗桑的聲音在廣闊的空間響起,神武後退兩步,保持警戒。

森林統治者放下二郎腿,起身坐在乾草堆上俯視神武的小小身影。那渾濁的黃色瞳孔彷彿利刃般,擁有撕裂世上一切事物的能耐。神武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第一次浮現逃跑的念頭。

『我不是纓牛。』

『咦?』

“牛人”從乾草堆上站起,神武視線隨著它的身高不斷往上攀升,一直到把頭完全揚起才停止。

——這也太誇張了。

神武乍舌,目測對方足足有三層樓的巨大身軀,突然想起出發前的那個晚上,啟人說過的話。

『我有強烈的預感會打起來,所以我極需你的支援。』

這句話在看了“牛人”發出壓倒性的氣勢後,顯得如此可笑。

它有著人類外形,不過身高是人類的好幾倍,臀部有條鞭子似的尾巴懸在半空,往上看,那顆毫無疑問是顆牛頭。

『你是什麼人?』

僅僅一句話卻充斥滿滿的威脅感。神武頓時汗毛直豎,冷汗直流。

他戰戰兢兢回答:『我……我是從熙月村過來的,因朋友闖了一些禍,特意帶了【美味乾草】前來道歉。』

神武不曾試過說一句完整的話竟需要那麼大的勇氣。

『美味乾草!』“牛人”的眼睛頓時綻放光芒,方才的犀利眼神宛如海市蜃樓,消失無踪。

——是錯覺嗎?

神武覺得對方的聲音從低沉沙啞變成一個少年般的稚氣聲音。下一秒,“牛人”的巨大身形漸漸縮小,直到和神武差不多一樣的大小才停止。

對方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讓神武頓時反應不過來。但眼前邊跳邊伸出雙手彷彿在討糖果的少年,確確實實是剛才那恐怖“牛人”的縮小版。

神武帶著疑惑,對眼前的“牛人”說了等一等後,從單肩背包裡拿出五百公克的【美味乾草】,放在它面前。

『喔喔喔喔喔喔喔!真的是【美味乾草】耶!!!』

完全無視神武的疑惑眼神,“牛人”直接蹲在乾草堆前,一把一把捉起往嘴裡塞,讚歎道:『比起普通的乾草,這美味的乾草真的很美味啊!你看它的色澤!它的香味!它的乾度!這……』

說著說著,“牛人”感覺快哭出來了。

在神武看來,這和普通的乾草根本沒區別。他還一度懷疑露婆婆只是把普通乾草硬是當成美味乾草來賣。

他呆呆地看著像個小孩、毫無吃相的“牛人”。先不說它為什麼可以變小這個巨大疑點,在它看見乾草後的態度,這之間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那個……』神武決定打破眼前的狀況,問道:『請問,您說您不是纓牛大人……是怎麼一回事?』

統治者抬頭迎上神武清澈的灰色眼眸,邊咀嚼乾草邊答:『纓牛是我老哥,我叫琉牛。』

『不明白。』神武直截了當表示自己被搞得糊塗了。

『看在你帶來的【美味乾草】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先說喔,平常我是不會做向人解釋這麼麻煩的事情的喔。』

神武點點頭,等著琉牛接下去。

『其實我是第十二代的統治者,前一任是我老哥。三年前他突然接到教皇的召喚,說要去當什麼十二魔獸,拜託我來接手管理。要不是看守傳送門是教皇的指令,我才不在乎什麼起始之森呢。』

琉牛透露的訊息量太多,全都不是神武的認知範圍,於是他那澎湃的好奇心再次讓他發問:『請問教皇是誰?傳送門又是什麼?』

琉牛不悅地督了神武一眼,『你問那麼多幹嘛?』它的語氣不是很耐煩,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說你朋友闖了禍,是幹了什麼?』

一問,神武這才憶起此行的目的,『我朋友在一次意外中殺了野豬王,導致起始之森的野豬群來到我們的村子想要報復,村長告訴我們必須來這裡向統治者大人您道歉,希望您能夠幫忙我們解決這事。

『嗯……』琉牛像是考慮著什麼而低頭沉思,但雙手還是繼續往嘴裡塞乾草。

——到底是有多愛吃這個啊!

神武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只在心裡默默吐槽。

『那是個拿著一把藍劍的傢伙嗎?』

對於琉牛所掌握的詳細情報讓神武嚇了一跳,但他依然保持一貫的面無表情,試著冷靜點頭,答道:『是,就是他。』

『其實,如果只是一頭野豬王的話,看在你帶來的乾草份上,我是可以擺平的。畢竟野豬王隨隨便便就有一堆頂替的豬選……』

神武握緊雙拳,嘴角不禁往上揚,但這份喜悅卻在琉牛下一句的話語中一掃而空。

『但是他還殺了刀疤猿王,再加上你剛剛射殺的蜥蜴怪王,所以——』

琉牛伸手捉了一把乾草送進嘴裡。

『——你的朋友必須死。』

它以一副“老子殺你就和用手指捻碎一隻螞蟻那樣輕鬆”的態度放下狠話,讓神武頓時傻了眼。

當看見琉牛像個小孩和他索取乾草吃的模樣,神武天真的認為或許好好道歉就可以為這趟旅程寫下完美的結局。

但這美好幻想就在剛剛徹底幻滅。

神武心有不甘,想要說服琉牛,卻因諾大的衝擊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在腦袋發熱的混亂思緒中,他不知怎地胡亂說道:『可蜥蜴怪王是我射殺的,照理說,你也應該拿我的命——』

琉牛的眼神瞬間發出無比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然而視線再次回到美味乾草堆上,口吻輕鬆說道:『因為你帶了好吃的給我,我就大發慈悲放你一馬,把你的帳轉移到那藍劍小子身上。反正他殺了我兩個部下,是一定要死的了,既然如此,把蜥蜴怪王算到一個即將成為死人的頭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聽完琉牛毫不在乎啟人生死的發言,神武閉上因震驚而微開的嘴唇,默默低下頭,左手握緊弓柄,右手將箭與弦用力拉向胸耳後,瞄準琉牛的眉眼之間。

『你在幹什麼?』琉牛的語氣裡洩露出隱隱不悅。

神武深知自己不可能殺得了眼前的敵人,但如果什麼都不做而苟活下來,在往後的漫長歲月裡,絕對每天都活在今日的悔恨當中。

『既然你不肯放過啟人,那只好殺了你,以保我摯友的性命。』

琉牛驀地停下往嘴裡輸送乾草的動作,緩緩起身,神情嚴肅。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說一次。』

語音剛落,絕無半點猶豫的答案從神武口中出來:

『我要殺了你。』